可那文士说完话后,往人堆里一钻,再也不接口了,引得大家都是哄笑,忽人群后一稍显稚嫩的声音越众而出。“若是我欲与你家娘子跳舞,要捐几何?”
听了有人又要出头,人群闪开一条道来,李清一瞧,不正是咱大宋的太子赵祯么。
今儿太子并未着常服,而是一富家公子打扮,一袭白衫,手挥折扇,未戴帽,而是高高系着个二龙抢珠冠,显得英气勃勃,人虽小,倒也有几分风流俊雅的味道。
李清这才认真往人堆里瞧瞧,放下心来,敢情就自己蒙在鼓里,都是早安排好的,陈全和慕容一祯一身便装,立在太子身后,早有些延州兄弟挤在人群里对李清挤眉弄眼,土根手握个拳头,对挑事的那班公子爷方向比划,意思是李清要不要收拾他们一顿,刘胖也混杂在里面对李清笑,怪不得不见他,原来是去接太子去了。
打是很想打,可不能在今天,咱总不能自己砸自己的锅,微微摇摇手后李清抱拳笑道:“这位公子有心为善,何论多少?若是想与我家娘子跳舞,只要她肯应允,一文也是使得。”
太子一行人走上台来,陈全和慕容一祯依旧护卫在台下,几个殿前班直守在楼梯下,认识李清的还点头含笑示意,随行的人里除了周御史外,还有今科双状元宋家兄弟。
这可是攀上高枝了,宋郊一上来就和李清见礼,宋祁却洋洋得意的冲李清笑,好像立了多大功似的;周御史看了看李清,叹口气,眼睛望望天,再摇摇头,话却是没说;要的就是这效果,你们这班人看不惯也罢,只要不出声就好;而台下之前和李清斗口的那帮人,有几个不认识太子的?见太子都来捧场,个个面如死灰。
李清才顾不上他们,见太子上台就有些跃跃欲试,微俯身悄悄问道:“太子,这舞你可曾学会了?”
太子虽是含笑着和众人招呼,却是白了李清一眼,“三郎此番又是不预先告知,这帐以后慢慢算罢,亏得宋家兄弟前来,莫非又要本王错过热闹么?”
靠,没义气的宋祁,难怪那么神气,居然泼我脏水,看来风流人都是龌龊货,李清正想辩白几句呢,太子忽而笑着低声道:“放心罢,昨儿我练了一宿。”
可没人敢和太子抢风头,音乐声里,台上就太子和若英翩翩起舞,难怪太子今天是束发戴冠,若英身量也不高,可毕竟太子年幼,十岁出头的人,矮了若英一头,只是戴了冠后,倒不十分碍眼。
周御史只扫了台上一眼,便不再看,板着个脸将一张礼单塞到李清手上,李清展开一瞧,没什么前缀。只简单的写着赵祯二字,可捐的也是十万贯,丝绸和粮米就多了,咱这次敲竹竿可敲到皇家身上了,李清才不管周御史的态度,嘻嘻一笑,将礼单递给石小公爷,这会才真是大功告成了。太子今天为募捐表了态,还怕朝堂上哪个官员再反对修堤一事?和太子做对可就是和以后的皇帝做对。
石小公爷扫了一眼礼单,便交给膝子京去誊录在榜上,神态却是不欢,自那帮文官子弟来闹场后,虽未开声,却一直面沉似水,偶尔眼里还闪过一丝寒光。
甭看那些人明面上是冲着李清来的,可谁不知道今天的场子是他石公爷的,居然敢来闹事。还真就瞅着咱石家没落了不曾。咱祖上可是和太祖爷拜把子的兄弟,换在当年,就是做了再出格的事情。太祖都是一笑置之,还有人敢来砸咱的场子,借他几个胆试试!
舞曲不长,毕竟只是个意思,太子也不多留连,跳完就走,人家可是君,不可能当众与诸公子一块喝酒打闹,就是他自己想,周御史也肯定不干的。只是宋祁跟着走之前,凑李清边上说道:“一会此间事了,三郎上右侧的小楼说话。”
说完屁颠屁颠的跟着跑了,李清还就看不惯宋祁那个得意样,虽然宋祁绝对有理由得意的,咱大宋的官多,取进士数目也比唐朝多了很多,很多人中了榜,也是多年都没安排差遣。像膝子京样的只挂了个闲职领一份俸禄,即便是有了差遣,按惯例也是发远边远小城,从一个小官慢慢的熬,靠政绩升上来,丁谓和王钦若当年都是因为地方官做的出色,才被提拔的。
如今宋祁要是和太子亲近了,不用发往偏僻之地不说,这官也会升的快了,李清有些不忿,这小宋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泡妞都泡到皇宫内院里去了,这可不是李清要诬陷,宋祁虽说诗词作品不多,当时在京城里才名却是远播,人才出众,风流自赏,人长得也体面,连皇宫内院里,也是得闻他“小宋”之名。
据说偶一日在京城里撞上皇宫后妃的车驾,躲闪不及的,偏有一个宫女撩起帘子惊呼道:“岂非小宋乎。”这宋祁一瞧,美女啊,立刻乱了思绪,动了春心,浑不管人家算是皇帝的女人,回去后茶饭不思的,将李商隐的诗改做一首小令:金作屋,玉为笼,车如流水马游龙。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几万重。
这首词直白简洁,流畅明快,立刻在京城走红了,连同走红的,还有词后面隐着的故事,没多久宋仁宗就知道了,这还了得,咱的女人敢红杏出墙?于是认真查问,结果有个宫女站出来说,是她说的这话,并且承认自己爱慕小宋。
宋仁宗便叫宋祁入宫侍宴,言语中提到这个词,宋祁赶紧请罪,宋仁宗却哈哈笑道:“蓬山不远。”并立刻将那个宫女赐与小宋。
这个事情可算是中国文学史上奇谈了,小宋偷窥不仅没有获罪,还抱得美人归,后世文人可是称羡不已,李清当年在读这段逸事的时候,就有不同看法的,没法,谁叫他是龌龊人呢,他觉得那个宫女是个顶缸的。
倒不是怀疑小宋和皇帝女人真有什么私情,这玩意也没证据可查,不就是惊呼一声么,但是小宋那会子在京城里已是“后庭曳绮罗者甚众”,换话说也是见过很多猪跑的了,要是那个宫女真是个绝色,宋仁宗自己就放不过,要不是美女,小宋也不会茶饭不思。
因此,惊呼者以及小宋惊艳者,当是后宫的嫔妃,只是皇帝追问下来,那天是谁叫了“小宋”,这可了不得,对别家男子动春心该打死浸猪笼的,放在千年之后都属于不道德行为,哪个后妃敢承认?可这事毕竟躲不过去,因此才有宫女出来承认。
这个结论要是放在后世网络论坛上,没准能有人应和,可要李清要现在到太子面前进谗言,可有些麻烦,这还是未发生的事情呢,太子年纪尚小,怕还没有自己的女人罢,总不能跑去提醒人家:小宋那玩意太坏了,以后要勾引你家女人的。
得,还是换个法子罢,反正宋祁刚才那跟屁虫的样子,李清就是看不惯,小人得志,咱和太子交情可老了去了,要跟也应该是我跟着啊!
不说李清心里正不平衡呢,膝子京急匆匆地跑上台来,礼了忘了行,脑袋伸到台案上,对李清和石小公爷说道:“丁相爷来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