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舟不敢和他漂亮清澈的眼睛对视,垂下了浓密的眼睫,嘴角向下,小脸一皱,险些哭出来,声音还带着隐约的哭腔,“师尊,师尊,如果弟子把秘密告诉你了,师尊可不可以不要生气?”
听他这样说,沈重澜有些愣住了,猜测到这个秘密应当是和自己有关的。但是在没有听到这个秘密之前,他无法给出肯定的回复。于是他便顺着顾轻舟拽着的衣角坐到床上。
“师尊无法答应你,”他坐在顾轻舟面前,语气淡了下来,“小舟且先说说看吧。”
顾轻舟原本垂着头,听他这般说,连忙抬起了头,果然见到了沈重澜冷淡下来的神色。他瘦弱纤细的身子倚着床栏,褐色眸子清清冷冷地审视自己,“说吧,为师听着。”
顾轻舟从未见过沈重澜对自己露出如此冷漠的神色,慌了神,惊恐万分地扑进他微凉的怀中,嗷嗷哭了起来。
“师尊,师尊,不要讨厌弟子,弟子不是故意要骗师尊的。弟子就是很害怕,怕师尊被别人抢走,所以才那样做。”
“弟子再也不敢了,师尊不要不理我,师尊不要讨厌我,师尊不要对小舟失望。”
他浓黑的凤眸盈满水雾,豆大的泪珠从疤痕遍布的脸上滑下,流入呜咽的嘴巴里,鼻涕眼泪一片湿粘,都糊到了沈重澜的衣袍上,晕开大片水渍。
沈重澜看他哭得都要岔气,有些哭笑不得,顾轻舟再怎么装作成熟懂事,也不过是个孩子。自己稍微冷脸,就哭成这副模样,自己刚刚是不是对他太凶了?
一边这样想,他白皙的手一边给他后背顺气,听他一下一下的打着哭嗝,叹了口气,“罢了,你说吧,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的事情,师尊原谅你便是。”
“真,真的吗?”顾轻舟这才稍微平息了一下,一边落泪,一边用那双被泪水洗过的凤眸偷看沈重澜,似乎在判断他说的话的真实性。
“师尊什么时候骗过你?”沈重澜泄愤般一捏他挺巧的鼻子,叹道他沈重澜坦诚率直,从未骗人,怎么就捡到一个爱说谎的小骗子呢?
“把眼泪擦擦,说吧。”沈重澜掏出随身的锦帕,递给顾轻舟。谁知那顾轻舟见了那帕子不仅不擦,还可怜巴巴地问,“师尊,这个手帕可以送给弟子吗?”
若是今日师尊将自己赶出去了,那他以后的人生都要靠这条手帕来思念自己的师尊。
沈重澜被他这样一问,有些语塞,无奈道,“你喜欢这帕子的话,师尊晚些再做一条给你。”
“不用了,”顾轻舟十分执着,“弟子就想要这条。”他不知道沈重澜知道自己骗他的事情之后,是否还会给自己做手帕了,他冒不起这个险。
“罢了,你把鼻涕眼泪好好擦一擦,这手帕送你了。”沈重澜抚着额,感觉额角有青筋在微微跳动。果然教育孩子,不是一个轻松的活。他和顾轻舟现在,根本就是在鸡同鸭讲。
“说吧。”
顾轻舟将脸上的泪水鼻涕擦干净,双眼通红,两只手紧紧攥住那已经被沾湿的手帕,如珍似宝地放在胸口,像在汲取力量,“师尊,今日弟子肚子疼,是因为弟子在后山吞了土块,所以才会闹肚子的。”
“你怎么会如此糊涂?”沈重澜的面色如霜,桃花眼酝酿着风暴,不解道,“你为何要去吞那土块?”
没等顾轻舟回答,他灵光一闪,想起收徒大会之前顾轻舟异常的举动,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他推测道,“是为了不让为师在收徒大会上久呆,是为了阻止为师收其他的弟子为徒,是吗?”
他说话依旧温温柔柔,轻声细语,但是顾轻舟却能从他的话语中,知晓他隐忍勃发的怒意。
师尊果然生气了,也不会再理会自己了吧。顾轻舟,你活该。
顾轻舟扯唇苦笑,有种自暴自弃的颓废,他从被沈重澜捡到的狂喜,到如今从云端跌落的失落,心中如何起伏,无人知晓。他只是想要留住和独占师尊的温柔,却把一切都搞砸了。
沈重澜清冷的眼看着顾轻舟慢慢爬下床,跪在冰冷的地上,抬起墨黑的眸子,里边有浓重的眷恋和依赖。他嗫嚅着开口,“弟子如今已经知错,但是错既然已经犯下,那便没有随便揭过的道理,弟子也愿意承担后果。”
“弟子明日便会离开师门,希望师尊今后能照顾好自己,平安长寿,得偿所愿。”
说完他便朝着冰冷坚硬的地板,磕了几个响头。直到额头上开始渗出鲜血,还想继续,眼前却出现了一对赤-裸莹白的美足,是沈重澜下了床。
他听到师尊细不可闻地叹息一声,额头上就有冰凉的触感,是师尊微凉的手触碰了他的额头。
他一抬眼,就和那双桃花眼对上,只见那双漂亮的眸子已经没了刚刚的冰冷,恢复了平日里的温度。
“师尊。”顾轻舟不明所以,只敢轻声叫他。
“罢了。”沈重澜将他扶起来,万分轻柔地抚过他已经磕出血的额角,柔声道,“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