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传言,沈仙尊仙去那天,魔尊的哭声如同恶鬼呼啸,缠绕三日不绝,令人胆寒。寒鸦密布,雷电轰鸣,而那仅存的桃花树,也在一夜之间枯败,似乎也在哀悼沈重澜的离去。
沈重澜故去整整三日,这三日,顾轻舟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地守在他身旁,杜仲作为他的好友,都有些看不过眼了。
思索了许久,杜仲望着陷入自己我世界的顾轻舟,还是忍不住开口,“你师尊已经故去了,你就让他安息吧。”
顾轻舟正在给沈重澜擦手,那个病恹恹的美人脸色苍白,躺在白玉床上,身体依旧肉软细腻,没有一丝死气,和活着的时候没什么变化。
而这些都是白玉床的作用,沈重澜的确已经死去,而顾轻舟自欺欺人地弄来白玉床,保持住他的尸骸,每日悉心照料,就如同失去爱侣的病态人士,让杜仲每次看见他的依恋神态都觉得有几分胆寒。
顾轻舟应当是魔怔了。
“嘘,”顾轻舟食指抵在嘴唇上,冷冷瞥了杜仲一眼,“休要胡说,师尊只是在睡觉。”他头发凌乱,满脸胡渣,身上的衣衫未换,还沾着沈重澜当日留下的血痕,神情十分温柔地给美人擦手。
而沈重澜则比顾轻舟好得多,他已经被换上了干净的白衣衣袍,脸上的血痕都被擦去,鬓发整洁,双眸紧闭,就是躺在那里,就美好得如同一幅画。若是不仔细观察,还以为是贪睡的美人。但是没有美人能连睡三日,不吃不喝,就连胸腔也没有呼吸。
杜仲叹了口气,又接着说,“我也不想管你,是你师尊的陌上老祖要来见你。”
顾轻舟本想说不见,却想起沈重澜之前说的话,喃喃道,“陌上老祖是师尊的师尊,我的确是应当尊敬一些。”他亲吻了下沈重澜紧闭的眼睫,才依依不舍地往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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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老祖站在魔殿之中,痛失爱徒的他,一下子像是老了数十岁,形容枯槁,眼神黯淡无光,如同失去了所有希冀,再也没有什么能激起波澜。
“此行所为何事?”顾轻舟姗姗来迟,在大殿上坐下,狭长的眼红血丝密布,却依旧震慑力十足地盯着陌上老祖。
陌上老祖这才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惊雨既已故去,恳请魔尊将他的尸首还来。老身可为其超度,让他再入轮回。”
“放肆!我师尊好好的,你竟敢平白无故诅咒他!”顾轻舟一怒之下,竟然拍碎了桌椅上盘旋的龙形雕塑。他穿着宽大的黑色衣袍,容颜憔悴,披头散发,这一激动,便如同地狱来索命的恶鬼。
陌上老祖被他脸上的癫狂之色弄得有些许错愕,不由得劝道,“逝者已矣,纵使你不接受,也得给他一个安息之所。”
“休要胡说,”顾轻舟冷冷地打断陌上老祖的长篇大论,想起自家师尊的嘱托,眼神中的杀意被强行压下,“你这个老道,还是滚回云仙门吃斋念佛吧。”不想多说废话,他拂袖就要走。
“你这样,让惊雨如何安息。老身知道你对惊雨有误会,但是万不能这般报复他。”陌上老祖有些急了,在他的认知里,只有入土为安才是对死者的安息,而顾轻舟这般拖着不让沈重澜入殓,就是对他最大的报复。
“误会,什么误会?”顾轻舟闻言顿住离去的脚步,回头问道,他脸上写满审视,像是在判断陌上老祖又打算耍什么花招。
“是否老夫说了,魔尊就会将惊雨的尸首转交给我?”
“你还没有资格可以和我谈条件。”顾轻舟脸上不屑,讥讽道。
见他这般冷酷,陌上老祖默然,随后又缓缓开口,“当日在钟岩山,老夫所言,皆是老夫空口胡扯,杀你伤你,并非惊雨所愿。”
他背着手,低着头,说到这里,也有几分长者的悔意,“惊雨他甚至都不知道这些事情,当时老夫只是想让你对他死心,却不想竟弄巧成拙。”
他若是知道当日所为,会造成今天这般的恶果,他是断然不会那样做的,如今他的心中只有无尽的悔意。午夜梦回的时候,总是想着,若是自己当初不那样做,惊雨今日是不是也不会死去了?
陌上老祖顿了顿,似乎还是无法接受如今的情境,“老夫作为正道之首,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当日本想将你杀而后快,这样魔种就不会降世,谁知道,你还是堕魔了,而惊雨,”似乎是含着巨大的哀痛,他声音都在颤抖,“如今也为了救你,舍了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