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十六正中下怀,引着那人到了园中池塘边,见地势开阔左右无人,收住脚步,转回身来。不料对手来得太快,还未等他开口,仿佛那人的胳膊突然伸长了三尺,那剑光一闪,又杀向他的面门。吴十六忙低头躲过,低声喝道:“七爷!是我!”
康健怔了怔,倏然收回剑来,望着吴十六道:“吴大老板,这种时候悄悄来访,可要多生误会的。”
吴十六笑道:“七爷说的不错,只为找个清净的地方说话,一时鲁莽了,见谅见谅。若非有天大的要紧事,我一介草民,也不敢妄自前来打扰。”
康健道:“什么要紧事,吴大老板尽管直言。”
吴十六又四下环顾,确定没有人可以窃听两人说话,方道:“七爷这次可是携朝廷晋封杜闵的旨意来的?”
康健蹙了蹙眉,道:“这个是自然。杜老王爷暴病身亡,杜闵又是嫡出的世子,子继父爵,天经地义。”
吴十六笑道:“七爷这话说的不错。那为什么七爷身边带着两份晋封旨意呢?”
康健吃了一惊,“吴大老板,你虽是寒州的水面上的霸主,只是朝廷的事,也要伸手了么?人是要讲本分的。”
“我的本分是寒江水面上太太平平走船,做我的小买卖儿。可惜天下大乱,寒州城被人付之一炬,我还有什么本分可讲?”
“我已听说火起,却因懿旨所在,不能擅动。现在寒州如何了?”
吴十六叹了口气,“几百年繁华,今晚都完了。更可恶是纵火人的本意并不在毁去寒州。现在寒州依旧四门紧闭,待火烧得大了,百姓逃命,由不得蔡思齐不开城门。看火烧的方向,就是逼着老百姓从西门出逃,等西门一开,就有人杀入城来了。也不瞒七爷说,前几日少湖水上交战,遍地都是杜闵的船,他虽扬言撤回了黑州,难保不是个疑兵之计,我恐他现在就在寒江口,等着寒州敞开大门。承运局的船都在少湖之北,就算能悉数赶回,在黑州水师面前,也是螳臂当车,阻他不得。搞不好杜闵白栽承运局一个与乱贼勾结,阻扰官兵援救的罪名,承运局可担当不起。”
“黑州人进了城,自御史吴大人、蔡大人,再到奴婢,都是万死莫赎。”康健悄悄打了个寒颤,“如此火势之下,吴大老板不顾承运局安危来访,必定也是担着重大的干系罢。”
吴十六哈哈一笑:“毕竟是七宝公公的高徒,个个聪慧过人。不错,只要杜闵进了城,无论是蔡思齐还是七爷,乃至我吴十六都是永世不得翻身啦。寒州大火,非你我可救,只得束手旁观。不过杜闵那里还需阻得一阻。原本这件事要同七爷商量了,一同黑州去办,现在看来,事不宜迟,就请七爷跟我去黑州的战船上走一趟。”
“这话怎么说?”
“七爷自京中出来时,是上月二十日,其时杜桓刚死,杜闵的报丧本章还未到京,晋封世子的旨意便出来了。当今皇上亲征,坐纛的是成亲王,可七爷捧出的旨意却是太后的懿旨,草民等只能说太后娘娘料事如神。”吴十六说到太后时,目中凶光一盛,他见康将面露讶异之色,忙将目光转至别处,“太后娘娘的一道顺序晋封黑州亲王世子杜闵继承王位,另一道却是将王位赐予杜斕,是不是呢?”
“吴大老板知道的事情不少啊?”康健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