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杜雯道。
杜闵摆手叫他住嘴,接着问道:“其他王子知道了么?怎么一个也不见出来?”
“奴婢不知道。”那内臣老老实实地道。
“叫侍卫都进内宅。”杜闵命道,“快去!”
那内臣连滚带爬跑了出去,杜闵对面前的使女道:“外面有几个侍卫在暗处,你去招呼他们进屋来。”
那使女抖抖索索望外走的时候,潘氏开始抢地呼天地哭起来,杜闵厌烦地站起身,刚刚想要走得远些时,却听一声尖啸猛地从风中窜出,那使女便“嘭”地直挺挺摔在门前。
潘氏顿时停住了哭泣,待看清楚那使女胸膛上插着的匕首,立即又扯着喉咙尖叫,杜闵“扑”地吹灭了灯,在一边听着她的声音皱眉,对杜雯道:“劝劝你娘。”
杜雯上前摇晃她的肩膀,大声道:“再叫!刺客被你招过来了。”一句话便让潘氏紧紧闭上了嘴,杜雯将她拽到墙角,挡在她身前。门外又是短促的惨呼,一个杜闵贴身的侍卫捧着喉咙上的伤口,滚在地上。
“世子爷退后。”其他人井然有序地持刃退到屋里,慢慢掩上了门。闷热的天气一会儿便令屋里人汗流浃背,人们一边猜测着来敌的身份,一边喘着粗气。杜闵从侍卫手中接过剑来,一步步退到洪王妃床前,“母亲大人。”他叫,这回更无半点回应,他低下头去看,离着极近了,才发现洪王妃微微笑着,已然仙逝。
杜闵垂下剑去,揣摩她的笑容,不知她在最后的时刻,有没有听见杜桓被人毒毙的消息。“王妃走了。”他对周围的人道,人们看着他,好像他才是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人。
杜雯不过片刻间便失去了父亲这座大靠山,他天资聪明,虽然年轻却极快地回过神来,凑在杜闵身边,千依百顺的腔调道:“大哥节哀。父母一夜间都故去,兄弟们都仰仗大哥作主呢。”
杜闵冷眼看他,淡淡道:“那是自然的。”
“世子爷,刺客正在外面,现在不是兄弟叙话的时候。”为首的侍卫道,“听说王府内宅的屋子里大多有暗道,世子爷找找看,先脱身要紧。”
“这里没有。”杜闵摇了摇头,他从小住在这个院子里,每一块砖都被他翻动过,也从来没有听说洪王妃屋里有什么密道,“你们小心了,”他道,“援兵就到,只怕那刺客等不及要出手了。”
话音未落,又是两道销魂暗光钉入,将门上雕花击得粉碎,带着外面湿咸的雨水,贯穿最前面两名侍卫的头颅。尸体轰然倒在杜闵脚前,“世子爷退后。”为首的侍卫忙将杜闵拉在身后,护着他们兄弟慢慢退向墙边。
王府里的喧哗越来越盛,外面的刺客却融在黑夜里似的,遁形无踪却又无所不在,只是杀意随着风雨渗透了进来,将众人的魂魄缠得死死的。
“大哥,这是何处的冤家?”
杜雯轻细的呼吸喷在杜闵脸上。杜闵厌烦地摇了摇头,“不知。只是如此藏身,迟早刺客会寻得破绽杀入,我们在此束手待毙,倒不如闯出去碰碰运气。”
“怎么个碰运气法?”杜雯仰起脸来望着杜闵,冷不丁脖子被杜闵的手掌握住。
“且看我运气如何。”杜闵将杜雯拽到身前,不顾他张开手脚挣扎,只当手持盾牌,径直冲到门前。
杜雯在他手中猛地一颤,大叫了一声,之后再无声息。杜闵估摸了匕首掷来的方向,奋力将杜雯的尸首抛出,和侍卫首领夺门而逃。
剩下的几个侍卫一时看傻了眼,但他们从来跟随杜闵办事,况杜桓死后,这便是继位的东王,不敢分辨是非,忙跟着持械跳将出来。
杜闵一边沿着回廊向杜桓书房狂奔,一边高呼救命,眼看就到房门,那侍卫首领却闷哼一声,扑倒在地,几将杜闵绊倒,杜闵头也不回,从尸首下抽出衣摆,踉跄撞入门中。树上的黑影飘然落地,就要紧跟过来。
“住手!”一人扒着回廊滴水檐,轻巧翻身落在刺客面前,刀锋挟着浩荡的金风直劈刺客面门。
那刺客双手俱持匕首,交叉一处,叮地架住刀身,浑身血脉虽被震的翻滚不平,却仍有暇仰避,向着来人小腹连踢两脚。
“好。”来人赞了一声,飘出五尺开外,刺客借此机会,一个筋斗折出,稳稳落于朱漆栏杆上。
“不要坏了爷的好事。”刺客蒙着脸,却不影响他说话时犀利的神情,“闪开。”
来人朗声一笑,道:“杜闵我留着有用,你雷老二就不要和我抢了吧。”
“哼哼,”刺客冷笑道,“你一介水寇,用不起这么贵的人工。”
“小瞧我?”那人故作不悦,道,“如今道上的年轻人,可不怎么有礼啊。”
那刺客道:“你我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不必来这套虚的。再不闪开,先死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