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个意思你今晚不见凉王了么?”
“姜放一定是要侍驾同见凉王的;奴婢便打算往京营里巡视。”
“也对。”皇帝甚觉有理,没有听出什么玄虚来。
如果必隆回凉州养伤,那么就见不着了,如此看来,先前的顾虑倒是多余了,辟邪暗中松了口气。
夜间皇帝召见必隆时,辟邪悄悄避在京营中,夜深才还。先看到栖霞的密报,将太后、成亲王近日一举一动详细报知。皇帝不刻也回来了,举着太后的书信道:“太后仍是往上江避暑,携明珠同行,这里有件喜事,你竟料不到太后将明珠认作义女了。”
这件事栖霞尚不知晓,从皇帝嘴里说出来,让辟邪不由一怔。
“给太后、皇上贺喜。”
皇帝笑道:“可惜没有封号,看来也是一时兴起。”
想必明珠在普圣庵见到了生母,才有这么个动静出来。辟邪不知太后什么企图,替明珠忧虑却又接不到她只字片语。
明珠想明白了吧——辟邪心里剜去一块似的绞痛。
小顺子待到左近无人,嘟囔道:“沈飞飞真的没有跟着李师来么?”
“他好逸恶劳,怎么会千里迢迢地跟来?”
“他留在京中多半为了明珠姐姐,师傅就眼看着他将明珠姐姐抢去?”
辟邪一把无名怒火顿时被他烧得冲天而起,喝道:“胡说什么!他要和谁抢?谁又要和他争?搬弄是非的功夫学的不错啊。你皮痒了不成?”
“是。”小顺子吓得顺口应道,会过神来连忙双手乱摇,“啊……不是!”
辟邪笑道:“一边去。”
他却不料小顺子大了,自己的主意不少,背着辟邪修书给明珠,替辟邪诉说了一通无端的思念之情。他又有一班朋友助他成事,竟将书信辗转递到明珠手中。明珠仔细察看信封,果见拆过的痕迹,知道书信途中除了落于太后之手,更不知由多少太监军吏验查过,看了小顺子信中的胡说八道,更是气恼。她自然不会回信,只是会知栖霞转告辟邪务必阻止小顺子私递书信。
谁知小顺子的信却不断,说的都是塞外风光,草原民风,没有半句要紧的话。想必辟邪另有盘算,明珠便不再做理会。
这边又是忙忙碌碌地打理太后避暑的用度物品,等六月初六启程那日的一早,普圣庵的住持老尼姑却送来了段太妃的一件包袱,说的明白是给明珠姑娘的。明珠携至船上,打开看时,才知是大理公主亲笔所书的“绣经”,其中夹注的都是父亲宋别的笔迹,想来是当年的肃海小公爷新婚甚笃,军事政务之余,只与娇妻钻研女红为乐,兴致昂然地要将肃海公府老封君的夺命针法与皇家独到的刺绣融为一体,为妻子创出无双传世的绣艺来。谁知去国离乡之后,竟以此为生二十载,当真命运弄人了。
这镌永悠长的爱慕相思终于摒弃,只怕段太妃在见到女儿的那瞬便了无牵挂心愿,这心是死透了,从此决无再见之日——明珠苦笑一声,将绣经锁入箱中,支开窗向外眺望,只见空荡荡的江面和两岸黄帷,浩荡的繁华之下,尽是这般的萧条无趣。
“太后做什么呢?”明珠问子葙道。
“领着妃子娘娘们看江景,挺高兴的样子。”
“那就去慈驾前伺候吧。”
明珠领着子葙步出船舱,慕徐姿迎面过来,悄声道:“姐姐。”
“不敢当,”明珠施礼,“娘娘什么吩咐?”
“听人说姐姐这里常收到北边的书信?”
明珠笑道:“这可冤枉了,宫里怎么私递书信?”
“也是……”慕徐姿踌躇一阵,慢慢叹息道,“也不知皇上起居是否安乐,车马是否劳顿。”
“御前自有内臣和太医们服侍,一天一个折子给太后报平安,皇上怎会有恙?娘娘太过担忧了。”
慕徐姿摇头道:“只有皇上身边的人说了,我才放心。姐姐可怜我,就问一声吧。”
明珠思量着她的话,夜里窗棂之下提笔,却无话可说。
“明珠姑娘睡了么?”洪司言在屋外问。
子葙迎出去道:“还没有,姑姑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