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再不乐意也只能大度的接受啊,反倒是万岁爷您是想要个怎样的答复?
“皇后娘娘性子温和,瞧了那名册后只笑着吩咐苏嬷嬷看紧点人,别出什么乱子才好……至于旁的反应,却是没了。”
再正常不过的反应。
纪焕面色寸寸寒凉下去,他闭着眼,指骨节节分明,一下下敲打在床沿边,在寂寂黑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片刻后,他嘴角轻扯,怒极反笑,却又不可避免地生出些颓然来。
那些秀女都已经进了宫,马上就快入住后宫了,她竟也丝毫不急,甚至还笑得出来?
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
她是当真不怕他流连花丛收不回心吗?
亦或是太过信任他,胜过于信任她自己?
夜半不知名的鸟叫惊起阵阵回音,在这样的夜里,花落的声音都是清晰而温柔的。
胡元正左右为难的时候,徒弟胡泰进来行礼禀报:“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男人支起身,眼底的寒凉又慢慢融成了一池温水,他意味不明地轻啧了声,月白的宽袖微微一摆,胡泰就退了出去。
一股子香甜的味不急不缓地逼近,纪焕虚虚闭了眼,小姑娘每回沐浴之后人是软的,更是香的。
纤瘦的身子是早春盛放的桃花,柔顺的发却是柚子的沁甜。
他时常觉得奇怪,两味不同的香泾渭分明,怎么在她那儿就融合得那般妙,生生勾得人欲罢不能。
因着怀了孩子,苏嬷嬷天天换着法子给补身体,各种滋补之物轮着来,乍一看,陈鸾的身子比起之前丰腴不少,小脸也圆了些,褪去那份撩拨人心的清妩,变成全然的可爱,看上去竟像未及笄的小姑娘一般。
陈鸾一来,胡元便识趣地退了下去。
陈鸾虽然从养心殿搬了出去,但这殿里的摆设布置和她在时一模一样,并没有变动过,她不由得生出一种错觉,仿佛总有一日,她会再住回这帝王寝宫一样。
“皇上金安。”
她象征性地福了福身,声音温淡,榻上侧卧的男人睁开眼,似笑非笑地朝她招了招手,问:“今日这般懂事,又看上什么东西了?”
他臂膀微张,陈鸾便自然而然地坐着靠上去,被他抱了个满怀。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那股幽香便无法控制地往鼻尖下钻,男人低笑着喟叹一声,目光扫过她手里的名册,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些愉悦的意味:“还是……有事相求?”
陈鸾皱眉,嘴角向下压着,这幅委屈的模样,若是顶着从前的皮囊,那定是我见犹怜,八成男人看了都要心软,可现下她一皱眉,脸就成了包子,怎样都是可爱的。
纪焕这段时间爱极了她这委屈巴巴的小模样,见状脸上笑意更温润几分。
陈鸾不知他心中所想,她将手里的那本秀女名册递到男人手里,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只试探着道:“今日胡元送到我手里时,说皇上已看过了,那臣妾不绕圈的直问了。”
她一双杏眸黑白分明,自以为认真得不得了,落在男人眼里,却是一派无辜纯真,他浅笑一声,捏了捏她有了些肉的手掌,漫不经心地应了声:“直说无妨。”
“这名册上的人,皇上中意哪几个?
可否与臣妾提前支个底?
免得明日留牌子的时候一个大意,错过了去。”
陈鸾问出了这话,呼吸下意识轻了不少,心跳都险些停了下来。
“……”
纪焕坐直了身子,眸光晦暗难明,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答这个问题,只是被气得脑仁都隐隐作痛,前盼万盼,一心一意只以为小姑娘开窍了,知道维护主权了,结果倒好,专程赶来气他的。
陈鸾见他久久不答话,不由得有些疑惑,不得不抿着唇开口:“臣妾觉着林三姑娘和阮家大姑娘都还顺眼,家世样貌都属上乘,不知……皇上觉得如何?”
饶是她面上装得再好,也到底还是一个小姑娘呢,傻傻呆呆的,在见惯了人心的君王跟前根本瞒不住什么。
男人被这份再明显不过的言不由衷取悦,眉心悄然舒展,他松开小姑娘软乎乎的手掌,转而翻开那份名册,目光随意一扫,手指头往前面几排中随意点了几个,道:“我白日里也看过几回,觉着前头的几个都还不错,模样也生得好,原还担心鸾鸾不喜欢,如今看来,却是我多虑了。”
陈鸾一愣,黯然低眸。
这人说过什么当真忘得一干二净了,这才多长时间,连那些秀女的画像都一一看了,那她接下来想说的那些,一句也不必多说了。
男人手指铁一般的冰凉,他捏着陈鸾的下颚,迫使她抬起眸子与他对视,在看到那汪眼泪的时候只觉得心都顿了一下,几乎是立刻就后悔了。
小姑娘正是敏感爱多想的时候,他原不该这么逗她,这样一想,他便觉得自己方才那些话当真是伤人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