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桃看了一眼手里的一团布。
冲着门里喊了一声,“水仙姐,那我先走了,下次回来再找你玩。”
水仙在院里应了一声。
宁桃一转身,就瞧见村长站在不远处目光幽幽的,盯得宁桃有点心底发毛,忙带着大牛上去跟他打了着呼。
村长上上下下将宁桃扫了个遍,啧了啧嘴,“长高了不少呀!”
“看起来比在村里时懂事多了,果然读书就是好呀。”
宁桃脸上的肌肉走向有些不受控制。
“你奶一定会很高兴的。”
宁桃有点笑不出来了,还是点了点头,“叔,谢谢您这段时间对我奶的照顾。”
“谢什么呀,都是一个村的里的。”
村长说完,默了一会道:“水仙已经是大姑娘了,以后就不能像小时候一样跟你们一起玩了……”
好么,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
宁桃明白,“我听二狗说了。”
“那就好,那就好……”
村长和他特别尴尬地聊了几句,挥挥说让宁桃走人。
临别时,又喊住他道:“你好好学习,别让你奶失望。”
宁桃:“……”
出门几个月。
一个小伙伴就已经订亲了。
虽然不可思议,但更多的还是有点难受,订亲就订亲了呗,居然还阻止他们来往。
好吧,先把这事认定为男女有别。
宁桃磨磨牙,这才把手里的一团布给展开了。
是个扇袋。
墨绿的料子上用绿色的丝线绣了一竹挺拔的竹子。
下头绣了个桃字。
宁桃抽抽嘴角,大冬天的谁用这个呀,倒是大牛凑过来道:“绣的真好呀。”
宁桃点头,水仙的绣活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嘛,而且很有灵气的样子,不过,宁桃有点没懂,为什么不绣个桃树呢?
春暖花开的时候,刚好用上多好看。
大牛噗他:“给你绣就不错了,还嫌弃,不要给我。”
宁桃忙把扇袋塞进了背包里,“不给,夏天我还要用呢!”
两人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到了二狗家。
靠大鹅已经做好了,香气四溢,巷子口都能闻到。
二狗已经把小凳子搬好了。
二狗娘道:“快快快过来吃吧,刚才你五叔让人过来说了一声,他们在族长家里吃饭,让你们吃完了也快些过去。”
宁桃扫了一圈,发现只有四把小凳子。
“叔和婶不跟咱们一起吃?”
二狗把碗筷分给两人,“这是我娘特意为你们准备的,他们一会在屋里吃。”
怕宁桃和大牛有点别扭,二狗又小声道:“放心吧,一只大鹅咱们又吃不了,分成了两份,他们在厨房里呢。”
宁桃仔细一瞧还真是。
他们这个锅里,的确是只有一半。
二狗的弟弟小狗,瞪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道:“咱们可以吃了吗?我都快饿死了。”
二狗伸手就给了他一下,“你是馋死了吧!”
宁桃和大牛两人这一顿都吃得肚皮滚圆滚圆的。
遛达着去了族长家找宁少海。
柱子和东桂在马车里玩牌,见两人回来了,颇为羡慕地皱着鼻子嗅了几下,“你们这是吃什么了,味儿真香呀。”
话音未落,东桂的肚子就咕噜一声叫了起来。
宁桃道:“靠大鹅,怎么你们没吃吗?”
“吃啥呀!”
东桂耷拉着脑袋道:“我们还以为族长会留咱们吃饭,谁知道……”
族长只请了宁少海和宁林进去。
就给两人送了一盘小点心。
宁林震惊,“不能吧,这也太不懂事了?”
“你瞧瞧,这点心硬得跟石头似的,差点没把我牙给崩掉了。”
宁桃拿起点心在盘子边磕了两下,好家伙,还真是,摞上去叮叮当当的。
再仔细一瞧,上头都有霉点子了。
大牛不可思议道:“七爷爷不像这种人呀。”
以前宁桃还在村里的时候,宁七爷经常给老太太和宁桃送些吃的,有捕的鱼啊,猎的山珍野味啊,都会分老太太一些。
为的就是宁少海不在家,族里人理当帮助一些的。
宁桃知道,这极有可能是因为宁少海发达了,族长才来卖个好。
老太太当时给他做了鱼,见他吃得特别香,喃喃道:“二毛,你瞧见没,人就是这么现实,以前族里谁瞧得上咱们呀,可现在,恨不得一日三餐的往你家里送东西。”
那时候二毛才二岁多。
老太太以前他听不懂。
断断续续的唠了很多心里话。
如今宁桃想来,怕是七爷爷,算了,过去的事就不说了。
可七爷爷这样看人下菜,是不是也太过分了。
“东桂,你和大牛去二狗家,他们家刚才靠大鹅还剩下不少呢。”
“不了不了,一会回去再吃吧。”
相比于在村里受得待遇,东桂感觉在王家真是太好了。
大太太给他们吃的东西,不说和宁桃他们比,但是都热呼的新鲜的,酒肉、点心,哪一样不好来着。
“那我去我家给你拿点,别客气。”
大牛说完,转身就跑自己家去了。
宁桃默了一会道:“我进去瞧瞧。”
宁少海和宁林还被按在桌上吃酒。
屋里烧了炉子,热气腾腾的,比起外头的湿冷,里头可算舒服多了。
宁桃微微拧眉,只见宁林脸上红扑扑的,看到他进门,傻笑道:“二毛,你回来了……”
好家伙,说话都大舌头了。
宁少海眼瞅着他要歪倒了,一把将人给揪了起来。
宁少江还要给宁少海倒酒,宁少海抬手挡住了,“三哥不行了,不行了,咱们一会还要回去了。”
“那我与你说的事,你记得过几日回去与二哥说一声。”
宁少海也不知道哼哼了个啥,一手拎着宁林,一手按在宁桃肩上道:“二毛,咱们走吧,可别让你舅舅等急了。”
宁桃这一进屋,啥情况都没摸到,倒是被宁少海喷了一脸的酒气。
拖着宁林,被宁少海当拐杖一样,七扭八扭的总算是扭到了马车上,宁少海还扒着帘子与宁少江挥手告别。
为了怕大牛过来找不到人,他们还在七爷爷家不远处等了一会。
大牛背着包吭哧吭哧的跑得满头大汗。
“家里也没什么好吃的,你们先将就两口,等回去了再好好吃。”
东桂哪敢嫌弃,抓着热呼呼的土豆饼吭哧吭哧地往嘴里塞。
晕头转向的宁少海突然道:“人都到齐了吧,那咱们就回吧。”
咦?
一点都没大舌头。
宁桃扭头看过去,被宁少海白了他一眼。
“你三叔想灌我还嫩了点。”
宁少海坐直了身子,抓起点心就往嘴里塞,结果被硬得跟石头差不多的点心差点给卡住,呸了呸好几口。
气愤道:“这就是他们给你俩吃的?”
柱子和大牛在外头赶车,东桂塞得满嘴都是。
宁桃只得代为回答。
宁少海气得连盘子都给丢出了马车,“太过分了,我想着你七爷爷人不错,还想着你七七退下来之后,族长就由你三叔来做。”
怎么说也是子承父业。
七爷爷还能在一旁协理一二。
谁知道,宁少江这么过分,族长还没当上了,就开始要钱。
还这么对他的人。
宁七爷去年年底出门摔了一跤,腿脚不方便了。
就想着把族长的位置让出来,在族里选个能人上去。
当然,他也希望自己儿子能上去。
宁少海这次回来,除了宁家的地要处理之外,还有这件事也顺便给办了。
宁少江这个人大本事没有,小聪明一大堆。
而且个人行为还不太检点,前几年还与本家的一个侄媳妇闹过点绯闻。
所以,七爷想让自己儿子顶上去,族里人不同意。
宁少江就动用了族学里的钱,给族里几个说得上话的长辈啊,平辈啊送了不少的礼。
族学里原先有两个先生,一个先生因为几个月没给工钱了,于是辞职不干了,如今这位也是因为没有去处才不得不留下来。
但是吃喝方面,是一天不如一天。
宁少江以为宁少海在外头,什么事都不知道。
却不知道,早就有人在他昨日进城时,偷偷把这事给他说了。
今日他去几家没被收买的人打听了一下,好么,这货不止动了族学的钱,还打算把给族学买的地,拿来供孩子们读书的地给卖了。
到时候再跟宁少源另要些钱,重新买块地什么的。
反正就是想方设法的弄钱,中保私囊。
至于族学肯定是得办下去,这是他要钱的借口。
刚才吃饭时,一个劲地跟他提钱怎么的,怎么的,还想着要不把王氏名下那两百亩地直接转到族学算了。
宁少海装醉被宁桃给扶了出来。
现在是越想越气,宁林倒是真是被灌醉了,缩在车里,脸红扑扑的,嘴里还在一直啧巴。
宁桃以前在村里的时候,确实听说过宁少江人品不啥得的问题,因为他年纪小,大人说话从来不背着他。
宁桃听宁少海吐槽完。
也没敢接话,没一会,宁少海自己倒是睡着了。
嗯,还说没醉,其实只是一口冤气吊着吧。
车里一股酒味,宁桃坐了一会,就爬了出去。
柱子和东桂已经吃完了手里的饼。
进城时,在路边摊每人又吃了一碗面,宁桃戳了戳宁林,他翻个身继续睡。
宁少海倒是被他给戳醒了。
迷迷糊糊道:“到了?”
“咱们去哪呀?”
进了城他才发现,时间还早。
王二老爷估计还在门口扒着呢,宁少海道:“去你大舅舅家吧,明日咱们搬到县学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