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少源这一晚上,总担心宁桃在书院吃不好,睡不好,会不会像刘三那样,躲在被子里哭鼻子。
他记得,老太太刚去那会儿。
宁桃头几天晚上,回回都在被子哭。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晚上做梦都能哭醒,一问,就是梦见他奶了。
想到此,宁少源更睡不着了。
大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跟烙饭似的。
住在前头的宁少海,被他吵醒了好几次,第二天,顶着个黑眼圈出门,还止不住的打哈欠,顺嘴和车夫说了一句:“谁知道呢,大人昨天晚上失眠了。”
宁桃没他爹想的那么脆弱。
也没他爹的多愁善感,就感伤了一小会,又满血复活了。
刘大知道他喜欢吃桃子。
名里面又有个桃,所以,下午差人给他送了一框又大又软的桃子。
宁桃索性提着给院里的小伙伴每人送了一个,最后下来,还剩六个,大牛一边啃,一边道:“真好吃呀,早知道,一人送半个。”
宁桃一噎,“其实可以,切成块,插个牙签,每人吃一口。”
大牛双眼一亮,“咱们下次就这么来。”
“去!”
真不知道他这是反讽吗?
吃过晚饭,宁桃领着大牛,和马富贵以及他的书童长流,四个人去周边散了会步。
经过这短短两个时辰的相处,同为天涯沦落人的两个小朋友,已经成为好朋友了。
饶是七八月的天气,然而,山上到了晚上依旧挺凉的。
几个人遛哒了一会,就回了房间。
在陌生的地方,就算是再不认生,也没办法,倒头就睡。
宁桃倒是无所谓。
不过室友马富贵,就不太行了。
小孩子头一次离开家,抱着一把猪肉脯,哼哧哼哧的来找宁桃,“桃子弟弟,咱们能聊聊天吗?”
宁桃放下手中的书,接过他递过来的猪肉脯,认真地点头,“这个好吃?哪买的?”
他在京都的时候,徐泽倒是带他买过一些零嘴。
不过味道跟这个比起来,差远了。
马富贵嘿嘿笑道:“我家铺子里的……”
马家往前数好几辈,都是卖零嘴的,日子算不上大富大贵,但是却很过得去。
他们家最出名的,就是各种肉脯。
其中猪肉脯又是最顶尖的,三年前,一个大人物来东临府,路过他们家铺子,一下子就被这味儿给吸引了。
所以,马家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发家的。
如今,宫里的各种肉脯,就是马家出品。
果然流言不可信,人家是靠真才实学,发家的,只是缺个机遇而已。
59、这是个数学老师
第二天,天还没亮。
宁桃睡得昏天暗地的,猛的传来一阵钟响。
钟声跟装了环绕声似的,整个山头,震得人都头晕。
宁桃从床上爬了起来,一开窗户,就见对面的同学,已然收拾好背着小书包要去上课了。
宁桃震惊:“师兄,这么早吗?”
天才刚亮。
因为夏日,按他这几年的生活经验来看,现在才五点多。
“嗯,今日是先生考查的日子,所以大家都去早一些,把学过的复习一遍,否则,就惨了……”
师兄说完,背着包,一溜烟的跑出了院门。
不等宁桃回过味来,院里剩下的几位,也纷纷背着包跑了。
就连昨日与宁桃参加考试的李家兄弟,也背着包走了。
宁桃一边往身上套衣服,一边跑到马富贵房间,敲他的门。
马富贵属于心宽体胖型的,昨晚上忧伤了一会,吃了大半包的猪肉脯,又满血复活了,还说什么,出来读书就好了,再也不用听他娘唠叨了。
于是,主仆二人,外头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惊醒。
宁桃敲了七八下,门里才传来了长流的声音:“谁呀?大早上的?”
“长流,快叫你们家公子起床,要上课了!”
长流和宁桃一样震惊,“这么早?”
他们来之前,就听说寒山书院的学习纷围特别好,无论是先生还是学生,都沉浸在那种学习使我快乐的氛围之中。
所以,他们家当家的才想尽办法,让马富贵进了山门。
如果,看来果真不假。
他们还在床上会周公,别人已经去上课去了。
长流满脑袋的跑火车,很快就听到外头传来宁桃的声音:“长流你们快点呀,我先走了。”
宁桃边说,边背着包往外跑。
好惨,昨天刘家那三只,都没人告诉他,早上得走这么早。
宁桃自小在村里长生活,撒丫子跑来跑去的,不一会就追上了院里的几个同学。
这才道:“师兄,能不能跟我说说,咱们每天都得这会儿起床吗?还是说,冬天,能够去晚一些?”
要是每天五点多。
他感觉这样太影响长个儿了。
“不用每天。”一位眼睛大大的小朋友,边走边道:“因为今日是先生考查的日子,所以咱们去的早,往常也就是辰时出门即可,辰正准时上课。”
“先生一般多久考查一次呀?”
“半个月!”
宁桃总算是松了口气。
不过转念一想,阿西巴,他这初来的,第一天上课,万一先生考查开始,他答什么呀?
于是,又多问了几句,最近这半个月学的是什么?
先生一般考查的内容大概方向。
这么一问,不知不觉就到了教室。
好家伙,院子里横七竖八的,来来回回走动的,已经有几十个人头了,每个人都拿着书大声的读着背着。
跟早读似的……
宁桃倒吸了口凉气,这么说,他们院里的人来的还算晚的了。
他忙敛了敛,奔着昨天刘大公子带他们几个认的那个教室,找了个空桌子,把书包放好,摸了本书,坐在位置上读了起来。
过了差不多一刻钟,马富贵和长流还有大牛三人,才姗姗而来。
马富贵在宁桃这儿吃了太多猪肉脯,回去后,怎么也睡不着,越是睡不着,越想家里人,这么一来,翻来覆去的,就到了后半夜。
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若不是宁桃敲门,他还在梦里吃他家的烧鸡呢。
宁桃当时急,嫌弃大牛太墨叽,就自己收拾好先走了。
大牛倒是无所谓,既然他都走了,他就慢悠悠的收拾好,和马富贵主仆二人一道过来了。
富贵兄弟和他的名字一样。
走起路来,也颇为富贵的样子,不紧不慢,与身旁那些急吼吼,背着包要去上课的同学相比,他简直像来视察的大领导。
所以,他一进院子,立马引起了众人的测目,不过也仅是一瞬,大家又把目光落到了书本上……
马富贵在宁桃的旁边位置坐了下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道:“大家也太拼了吧!”
宁桃点头,把刚才在路上摸到的学习进度与他分享了一下,复又把头埋进了书本。
马富贵慢悠悠地翻出书,道:“这些我以前在私塾的时候,已经背过了。”
不过大家都在背,而且宁桃也没接话,他也就没废话把宁桃刚才说的内容给复习了几遍。
不知不觉就到了辰时正。
读书声,也随着铃声响起,而渐渐消沉了下来。
在外头背书的同学,陆陆续续走进教室。
整个过程,不超过一分钟,而且大家进了教室之后,也没人在意先生来没来,反而拿着书认真的瞧了起来。
宁桃:“……”
跟电视里面演的也出入太大了。
马富贵伸手戳了他一下,小声道:“桃子,我心跳好快,啥办?”
原先他还挺淡定,可现在,整个教室都是一种浓浓的压力,他禁不住血压就有些上升。
宁桃苦哈哈地看了他一眼,谁说不是呢?
跟一群学霸一起上学,就是酱紫,大家都在努力,而你开小差的放,就显得格格不入。
刚要安慰马富贵两句,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很快,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夹着书走了进来,在讲台上站定,猜长的目光扫向众人。
最后落在了宁桃和马富贵身上。
像宁桃这种年纪和学习程度的班级有两个,李家兄弟刚好分到了隔壁。
被先生一瞧,众人的目光才投了过来。
怎么说呢?
宁桃刚才粗略扫了一眼,他们班的孩子,年纪大部分都在十岁左右,都还是妥妥的少年。
唯有此刻,才像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这种感觉很奇怪。
“新来的是吗?”先生顿了顿又道:“哪一位是宁桃?”
宁桃没想到,这位先生不按常理出牌,愣了一下,忙站了起来,乖巧地开口:“先生好,学生正是宁桃,宁静的宁,桃符的桃。”
先生点头,“昨日你的答卷,我瞧过了,冯先生对你赞不绝口,现在我再给你两道题,你上来解答一下。”
宁桃心头一跳。
怎么回事?这就开始考查了?
这要考查,不该考查老生吗?总得给新生一点面子吧!
不及他多想,先生已经把题写在了黑板上。
宁桃打眼一瞧,好家伙,这是个数学老师呀!
>_<
再一瞧题,很好么,标准的小学二三年级的数学题,连方程式都用不上,顶多就是问法叼专一点,这倒是难不倒他。
于是,宁桃也没客气,在先生写第二题的时候,直接伸长了小胖胳膊,把第一题给解了。
同时,不等先生把第二题出完,他差不多已经知道如何解了。
于是,就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先生刚入下手中的笔,宁桃就悄眯眯地挤了过去,而后刷刷刷开始解题。
先生呼吸一窒。
把目光落到了第一题上,好家伙。
步骤清晰,方法简单,一气哈成。
且字体与昨日卷子上的没什么差别,写得一着急,就能把口画成圈。
果然是一个人。
先生稳了稳神,一扭头,宁桃第二题已经解完了。
小胖手一拍,乖巧地看向他,“先生,解完了。”
先生:“……”
“先生,有问题吗?”
宁桃总感觉这位爷,一进门就给他找下马威,眼神还特别的不温柔。
如今,四目相对。
宁桃更加确定,这位教数术的先生,怕是对他有啥看法吧?
“很好,你可以下去了。”
“来来来,我再把这两道题给大家讲一下。”
宁桃走回自己的位置,马富贵向他竖起了大拇指,那得意的小模样,颇有点与有荣嫣的感觉。
宁桃推了他一下,小声道:“认真听课。”
宁桃上了一早上的课,基本上把书院的教学模式给摸清了。
寒山书院一直都有数术这门课,且重视程度比旁的书院与私塾都要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