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而久之,桃夏实在是搞不明白两人之间的纠葛。
元欢才安下心来,又不由得担忧起严褚和皇太后那边,她潜意识里不喜欢太后,但瞧起来,对方似乎更不喜欢她。
这样的关系,饶是放在严褚身上,也会叫人很为难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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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章宫正殿,里头的摆设因为苏太后下的命令而显得有些凌乱,地上更是一片狼藉,有宫女和太监轻手轻脚地进来收拾了,这才显得稍微好一些。
苏太后沉不住气,坐在梨花椅上重重地轻咳一声,而后开了腔:“皇帝,不是哀家说你没分寸,建章宫是帝王寝宫,让一个女人住进来怎么都不合规矩,这点你心里也该有数。”
严褚坐在苏太后对面的扶手椅上,剑眉斜飞入鬓,母子间的谈话,严褚却摆出了早朝时的气势,苏太后到底久居后宫,又鲜少见他这般模样,竟有一瞬间的发怵愣怔。
“母后教训得是。”
严褚垂眸,虽是说着这样的话,神情却透露着漫不经心的懒散,也不知到底听进去了几分。
苏太后没想到妥协来得这般快,也顾不得追究他态度,只要他肯松口,便是极好的了。
她顿时精神一振,直起腰身开口:“既然皇帝也认同哀家的话,那便在今日,让那鹿元欢回琼玉楼去吧。”
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了句:“哀家还听人说这鹿元欢之前惹了皇帝的恼,皇帝金口玉言再不踏入琼玉楼,这事,可是真的?”
严褚忍耐地皱眉,声音冷硬:“母后有什么话不妨与儿臣直说。”
苏太后愣了愣,才想起此次前来的主要事,她眯了眯眼,模样顿时又慈爱又和蔼,“哀家这回来,确实有事与皇帝商议。”
“距离四丫头禁足,已过去了一月,哀家的意思是皇帝高抬贵手,就此罢了,四丫头经了这一遭,也得到了教训,外边的那些人不知情的,还以为皇帝多厌恶四丫头呢。”
严褚想起元欢如今那个可人疼的模样,再听着苏太后口口声声提到的四姑娘,竟无端觉出了几分讽刺。
“另外便是,新年即将来临,哀家一直在你跟前耳提面令的,皇后的人选也该定下来了。
哀家思来想去的,还是觉着四丫头性子与你互补,彼此又是这般亲近的关系,更是个顶顶孝顺知礼的,皇帝何必再迟疑不决?”
“皇帝的意思呢?”
苏太后伸手抚了抚嗓子,突然转头看向严褚,柔声细问。
严褚眼皮子朝上掀了掀,突然冷声警告:“母后,后宫不得干政。”
“你的婚姻大事,哀家连过问都不能了?”
苏太后颇觉自己占了理,免不得又多说了句:“你是皇帝,是天下之主,皇后必然要和你各方面相配,才能威慑众人,使朝臣信服。”
严褚缓缓地站起了身,眼底似是嘲讽又似是纯粹的寒凉,他背对着苏太后负手而立,“母后今日的举动,可有将朕当成过天下之主?”
“朕下的命令,在太后眼里就如同纸一样的薄弱,建章宫说闯就闯,为了在鹿元欢面前立威,甚至在建章宫的殿前公然行刑,鲜血染红庭前地面的时候,太后可有想过朕这个天下之主,九五至尊,日后该如何御下?”
苏太后愣了片刻,突然冷笑两声,道:“这鹿元欢也是个有本事的,竟勾得皇帝三番两次对哀家这副态度。”
严褚听过这已听了千百遍的话,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头又是一片深邃清明,“在母后之前,舅舅就已经来找过朕了。”
苏太后眸光闪烁一下。
“舅舅说给苏四姑娘相看了几户人家,叫朕到时帮着把把关,拿拿主意。”
通俗点来说就是朝他服了软,说了些好听的话。
苏太后的喉咙瞬间就如同被扼住了一般,无力感如同潮水袭来,绝望之中,她全身的念头只剩下了一个。
她兄长苏俞那个不开窍的榆木疙瘩,定又是被梧氏的几滴眼泪和花言巧语给骗了。
严褚缓缓地回过头,头一回将脆弱的一面呈现在了她的跟前,她自小清贵骄傲的儿子,将手掌搭在了她的手里,和缓地道:“母后,儿子是真的喜欢元欢。”
“儿臣不望您现在接纳她,但求您别叫儿臣夹在中间为难。”
“您也该信一回儿臣看人的眼光。”
一片眩晕里,苏太后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完了,苏家和陈家,谁也别想争到那个位置了。
她这个儿子,早早就什么都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