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和半安的师傅话语不多,但吃穿用度颇为讲究,家里的院子不大,却是找了当时最著名的建筑匠师设计的,家里的摆件饰品,极尽奢华,连吃的都是给皇帝做饭的御厨做的,味道好到常常撑得江南和半安五心朝天。一间小小的宅子,上下算算,怕是万两纹银都买不下来。而听半安说,师傅这样的宅子,在各地少说还有个十几座。
江南跟着师傅前后有三四年多,除了传授些必要的修炼的法门,师傅是不跟江南还有半安说话的。看到江南和半安道行渐长,师傅便带了江南和半安出门,做些世人的委托。
江南这才知道,师傅是个很有名的捉妖天师。哪家撞了妖邪,哪家闹了鬼,都会千里迢迢的重金请了师傅去。师傅很厉害,祭起一面杏黄的阴阳旗,一片飞沙走石之后,那作祟的妖鬼多半便乖乖的伏了诛,让江南看得很是羡慕,但也暗暗存疑,这捉妖除魔的谢礼虽多,却似乎还不够支撑师傅日常的奢侈开销。
慢慢的,江南从跟着师傅屁股后面的小实习生转成了单兵作战的小道士,碰到些小妖小鬼,师傅便交给江南去做,师傅那边不忙的话,半安也会跟着江南一起去。
江南看师傅捉妖捉鬼那样得心应手,早就看得手痒,但真的轮到自己上阵,也是手忙脚乱不知道怎样才好,半安跟着师傅虽然年头多些,但也没有真正亲手的捉拿过妖孽。每做一个师傅交代下来的任务,江南和半安这两个捉鬼新手,通常要忙活上好半天。
江南手中的法器和符咒齐飞,却总会不小心打到缠在妖鬼身上的半安,把半安疼得是呲牙咧嘴;半安发力那么一鸣叫,往往控制不住力道,震得那委托人家里的房子都要塌了。两人一出手,定会是一片鸡飞狗跳,往往要把那可怜的妖妖鬼鬼折磨上半天,奄奄一息了才能弄死或者捉住,但所幸的是每次还都能完成任务,没有出过什么大的篓子。
一日日的,江南和半安经验渐长,不再闹那些可笑的乌龙出来,师傅也放了心,遂将一些大一点的委托交给他们两个去做。
这次拜托师傅除妖的是一个大户人家,家中的丈夫进京赶考,在那东厢房挑灯读书的时候,进来个巧笑姗然的俏佳人,红袖添香暗夜添茶,一来二去,就和那书生滚在了一起,从红袖添香变成了红袖暖床。
然后呢,和无数的故事一样,书生没考上,名落孙山了之后,因为得了那如胶似漆的美眷,那落榜的难过也削减了不少。和佳人商量过后,就带了美人一同回了家。
家里的大老婆先是十分气愤,和公婆说小话说是怀疑那女人来历不明,又在婚前就和丈夫苟合,端的不守妇道,但公婆见那女人美丽非常,楚楚动人招人怜爱,又见儿子喜欢那女人喜欢的紧,就不顾大老婆的反对,纳了这个媳妇入门,给儿子收做了二房。
这女人嫁给了书生之后安分守已,侍奉老人操持家务,识大体懂规矩,大娘时常刁难她,她也安之若素。肚子倒也争气,不到一年就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大儿子。这下子公公婆婆高兴得要命,书生对她也是更加喜爱,一个月有半个多月都歇在她房里。
这下弄得那大老婆又妒又恨,那新纳的小妾在家里如鱼得水,自己的丈夫对自己一天天冷淡,那小妾竟然又生了儿子,眼见着公公婆婆对小妾也一天比一天宠爱。大老婆就如同被鬼迷了心窍,偷偷的去那药店买了砒霜,下在那给新媳妇用来下奶的鲫鱼汤里,没成想没药死那新媳妇,倒是把那新媳妇药得显了真身,原来是一条细头细尾黄獐子。
但见那黄獐子倒在地上翻滚了片刻,似是很疼的样子,但是那能毒死好几个成人的砒霜,竟然对它没什么效果。过了一会儿那黄獐子缓过了劲儿,竟然人立而起,口吐人言,说她是京城外修炼成精的一头黄獐子,因为爱慕书生的才华才委身下嫁,绝没有害人之心。
书生一家看到新妾是妖精所化,早已乱成一团,那书生也吓得瘫倒在地,早已经不顾念什么夫妻之情,只是嚷着家丁过来,赶紧打死那成精的畜生。
几个家丁拎了棍棒哆哆嗦嗦的上前就打,那黄獐子虽然已经成精,但刚刚吃了那砒霜之毒,虽然没有大碍,但也是肢体酸软使不出劲儿来,竟然被那凡间的棍棒打得口吐鲜血,还是下手的家丁里,有的念着平日里这位小妾持家时待他们的好,才没有忍心下那杀手,这黄獐子才得了线生路,慌忙的冲出府第,逃了条命去。
书生一家赶紧找了个阴阳先生,将自家府第用符咒封了个严严实实,待那阴阳先生拍着胸脯承诺那黄獐子再进不得家门作祟,才算罢休。然后开始讨论这黄獐子所生的儿子到底该留是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