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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我们已经活在两个世界,各不相干(2)(2 / 2)

他似笑非笑:“以后慢慢练习嘛。”

秋天的时候,波士顿的枫叶落了一整个公园。

我们一人戴一顶棒球帽,他教我玩滑板,我双脚踩上去,动弹不得,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他哈哈大笑,得意扬扬地冲我挑了挑眉:“叫我辛烈哥哥我就帮你。”

我勃然大怒:“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他耸了耸肩,没说话,悠闲地去一旁的手推车买了一根火腿和一支冰激凌,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恶狠狠地瞪他,微微扭动了一下腿,发现脚下的滑板纹丝不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撇了撇嘴,说:“辛烈哥哥。”

他笑着将最后一点冰激凌塞进嘴里,走到我面前,伸出手让我扶住他的胳膊,然后带着我慢慢滑起来。

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我忍不住尖叫起来,他作势要松开我的手,我反手一扑,整个人落在他的怀中。

而又是哪一年的冬天下了雪,我们在感恩节买了一只巨无霸烤鸡,放进烤箱烤了大半天才发现烤箱坏掉了。工作人员都回家过节了,他只好戴着我的塑胶手套半个人都钻进烤箱里去修理。

屋子里一点也不冷,我蹲在厨房外面,戳了戳他的肩膀,问他:“好了没有呀?”

“别吵。”

“笨死了,修烤箱都不会。”

“不准吵!”

最后他终于修好了烤箱,从里面爬出来,一张脸上全是灰色和黑色的渣。我乐不可支,伸出手抹了抹他脸上的油。他勃然大怒,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样子,在我眼前比了比他黑乎乎的手,我“哇”的一声大叫着跑开,他把厨房的门堵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姜河,你往哪里跑?”

情急之下,我伸出脚踩他的脚,他往后一缩,我的脚失去支撑点,身体一个打滑,向地面扑去。

他赶忙伸手搂住我的腰,我白色的毛衣上赫然多了一个明显的手印。

他笑着趁机继续往我身上蹭:“让你嘚瑟。”

窗外雪花纷纷落下。

最后的一个镜头,他站在码头上,风将他的衣服微微吹起来,他说:“姜河,不要难过,不要回头。愿你所愿,终能实现。”

我哭着从梦中醒来,窗外一片灰蒙蒙,我打开手机来看时间,凌晨四点。可是此时,波士顿已经艳阳高照。

我开始痛恨这个国家的时制,同一片土地,却非要分割成这样多的时区,好似我们已经活在两个世界,各不相干。

醒来后我开始失眠,只好干脆放弃睡觉,爬起来开电脑,翻出数据结构和算法的书看。第二天何惜惜看到我深深的黑眼圈,被吓了一跳,给我冲了一杯咖啡。

我皱着眉头喝下那杯咖啡,吃一块全麦面包,简直难受得想吐。

白天的时候我给田夏天打电话,问她:“你今天怎么没来医院?还生气呢?”

“没有,”她说,“我以后,可能渐渐会少来。”

我愣住:“为什么?”

她莫名其妙:“我也有自己的生活啊。”

我没说话了,她贴着手机说:“姜河,你不懂。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可以走进江海心里。”

“无论我为他做了多少事,他永远都不可能爱我,他希望此时陪在他身边的人,是你。”

我沉默很久,才说:“无论如何,谢谢你。”

出事之后,是田夏天第一个赶到医院,守着我和江海进了手术室。她一刻不停地办手续,签字交钱,全都是她一个人做的。警方要做调查,也都是她代替我和江海出面。她的英文没有我和江海好,她把医生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录下来,反反复复地听,然后再写下来,翻译成中文。

后来江海的病危通知书下得跟雪一样,我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如果不是她,我都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度过那段日子。

别人说留学生圈子人情淡薄,其实无论哪个圈子都是一样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尔虞我诈和肝胆相照。

她在电话那头笑出了声,我许久没有见过她笑了。她说:“你不必向我道谢,你知道我不是为你。”

在美国的这些年,我遇见了很多人,也知道了许多种爱情。每个人对爱都有不同的诠释和表达,我依然无法准确地描绘出爱的本质,但是我想,它或许就是沉睡在我们心底的一个灵魂,它纯粹、干净,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没有美丑善恶之别。

就算不能一生一世,就算有一天彼此会形同陌路,就算有一天被爱过的人遗忘在岁月里,正是因为未来的无法预测,才要抓住当下,好好地、认真地让他幸福。

04

田夏天不再来医院之后,何惜惜回国的日期也近在眉梢。

打包好行李的那一天,她穿着酒红色的真丝长裙,站在阳台上吸烟。夜空繁星点点,我走过去,抢过她手中的烟,本来想要灭掉的,然后我抱着装逼的想法,试着抽了一口。

我被呛得半死,惊天动地地咳了好久,何惜惜在一旁笑着看我,也不来帮我拍拍背。

我只得愤愤不平地将烟还给她,我问她:“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很早以前了,”何惜惜笑着弹了弹烟灰,上半身趴在栏杆上,“他有一次问我抽不抽烟,我就借他的打火机点了一支。我第一次抽烟比你像样多了。每一次抽烟,都会让我想起和陈朔在一起的感觉,像雾像烟,但是,我很快乐。”

她转过头来看我,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姜河,烟酒不能让你忘记一个人,它们只会让你更加沉迷。这世界上只有一样东西能够让你忘记过去,那就是时间。”

那天晚上,我们在阳台上吹了一夜的风,听了一夜的歌。

已经过气的歌手,多年前的老歌——“我们的故事爱就爱得值得,错也错得值得……”

用尽所有力气不是为我,那是为你才这么做。

何惜惜的飞机是第二天一大早的,我在破晓时将她送到机场。这并非我第一次送人来机场,以前在旧金山念书的时候,也常有同学拜托送他们去机场,可这次不一样,我知道,一别经年,她此次一走,便不会再回来美国了。

这就是这个国家残忍的地方,我们在这里待了六七年,留下了大半个青春、第二人生,可是说赶走就赶走,不留情面,没有余地。

“我们还能再见面吗?”我问她。

她笑着弹了弹我的额头:“你说呢?”

“我肯定会很想你的,连你也走了,我就真成一个人了。”我说,“我一直都很想念一玫,那天她说她去了耶路撒冷的哭墙。我很想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模样。”

何惜惜想了想,淡淡地说:“我们会再相遇的,在这之前,我们需要做的事,就是让自己变得更好。”

我伸出手紧紧抱住她,这段时间,我们都瘦了很多,宽宽松松的T恤套在身上,感觉风不停地往里面灌。

她捏了捏我的脸:“还是以前肉肉的好。”

顾辛烈也这样说过,他说,把我养肉点他才有成就感。

看见我神色一黯,何惜惜问我:“姜河,你后悔吗?”

我认真地想了想,从我当年放弃清华北大的保送决定去美国,想到我踏上飞机,我去往波士顿,我在雨中和顾辛烈的拥抱,我在马场与江海重逢,我在码头边对顾辛烈说再见。

我摇摇头:“我不后悔。”

“你知道吗?”何惜惜将手搭在我的胳膊上,“长大以后我发现,摆脱痛苦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告诉自己,我不后悔。”

我闻到她身上有一种淡淡的、既陌生又熟悉的香水味,那是当年毕业的时候,赵一玫送给我们的Tiffany的香水味。

然后她转过头,背对着我挥了挥手,走进了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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