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诗努了努嘴,闷哼哼点头。
“……”
月骨待他如何,姜绾绾看进眼里的恐怕连十中之一都不到。
他侍候在容卿薄身边,日夜都是很辛苦的,还能抽出精力来照料保护他,其中心思有多深可想而知。
他这话对他说出来,可真是……有些残忍了。
见她沉默,寒诗忽然警惕起来:“喂喂喂,你什么意思?你要敢把我拒之门外,我可就跟你拼命了!你这叫卸磨杀驴懂不懂?你……你你兔死狗烹,你……”
成语学的还挺不错。
姜绾绾无奈睨他一眼:“问你一句,来时的路上有没有碰到拾遗?”
“拾遗?”
“今早说了他一句,闹脾气呢,没回来。”
寒诗歪头想了想:“我骑马来的,一路上没见过他,要不他就是往西走了。”
往西能去哪里?
直通三伏,他才不会去。
姜绾绾摇头,直接从怀里掏出几两银子:“你来的正好,花个银子着人四处打探下,看他往哪边去了。”
寒诗不干了:“我这门都没进,连口茶都没喝你就差我给你跑腿了?你怎么……”
“那你回东池宫去呀。”
姜绾绾打断他,理所当然道:“没人拦着。”
寒诗:“……”
姜绾绾你大爷!趁人之危你算什么女人!!
……
夜里掌了灯,云上衣陪怀星在院子里练琴,姜绾绾就在院子里浇花,浇到一半,听到外头有动静,便起身过去开门。
原以为是寒诗将拾遗捉了回来,不料却只有他自己。
丧着张俊脸,眉宇间是掩饰不住的疲惫,瞧着委屈巴巴的:“没找到人,我能不能先吃口饭?”
姜绾绾:“……”
晚膳她特意给他们留了两份,还在锅里热着,于是去帮他拿出来。
寒诗一口气吃了三碗米饭,又咕咚咕咚喝了半壶茶,这才舒服的打了个饱嗝,道:“拾遗那狗蛋子小心思多了去了,指不定又干什么坏事去了,他以前也经常三五天才回去一次,把怀星丢给我一人,我都习惯了,过两天他自己就回来了,你着什么急。”
他以前出去乱跑,是因为心中仇恨未解,如今大仇得报,照理说应该不会再贸然出去了。
姜绾绾心中不安:“你明日派人去庞氏的墓园寻一寻,我今日说错了话,他有可能……”
话未说完,院子外头小厮忽然匆匆过来:“主子,外头侍卫来报,说是一名自称是三伏弟子外头,说是求见……仙子拜……”
云上衣闻言,也只是微微抬头看了眼,随即便淡然道:“我如今已非三伏尊主,凡事他们自己处理罢。”
当年云上峰一战,三伏众弟子也是参与了的,且不论他这些年是如何呕心沥血将自己奉献于三伏的,便是绾绾自己也是为了三伏千般忍让,最后却沦落到遭他们联合别人一起讨伐的境遇。
如今云之贺已离世,剩余的三伏众人也再没有谁值得他们为之拼命的了。
姜绾绾没什么情绪道:“将他赶走吧。”
小厮有些犹豫:“可是小的瞧外头像是来了风雨的样子,她一个姑娘家家在外头,怕是……”
姑娘家家?
云上衣再次抬眸。
姜绾绾也站了起来:“姑娘?”
三伏少收女弟子,除了她一个外,也就唯有云雪一人了。
她下意识的看了云上衣一眼,见他已经起身向外走去,也立刻牵了怀星的小手跟了过去。
一路赶至韶合寺的大门外,一瞧,竟果然是云雪。
她纤细的身子掩在黑色披风下,衬的一张小脸惨白无血色,只是一双眸子却是分外澄澈明亮,落在云上衣的身上。
他竟果真还活着。
一语未言,已是热泪盈眶。
“嫂子。”
姜绾绾轻声叫她:“外头风大,移步迷花殿吧。”
云雪颔首,又深深看了云上衣一眼,这才抬步迈入。
她性子实在安静,哪怕心中已是万千翻涌,面上依旧瞧不出太大的情绪来。
云上衣亲自为她煮了壶驱寒的茶,温和道:“我前两日曾派人去三伏打探过,他们说你自宫中回三伏后当日,就又离开了,去向不明。”
离开。
这两个字用的极好。
云雪略略干裂的唇染了些许茶水的润色,自嘲道:“不离开又能如何,爹爹早已不是三伏尊主,一身功力尽废,他们自是不愿再收留我这个遭废弃的皇妃。”
她说的平心静气,似乎早已接受了这个现实。
云之贺当初为三伏付出的不比云上衣少,处境同样也不比云上衣好半分,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便将一身重担卸给了云上衣。
只是再呕心沥血的付出,一旦无用,终究是要遭唾弃的。
云雪不被喜欢,姜绾绾则直接被钉在了耻辱柱上。
“那你这近四年都住在哪里?”
“四海为家,走走停停,也去北翟住过一段日子,这两日刚好又转回来,本想去三伏给爹爹上柱香的,结果……”
云雪捧着茶,忽然顿住。
姜绾绾正低头给怀星一粒蜜饯,等了会儿没再等到她开口,一抬头,便见她表情有些微妙。
“怎么了?”她问。
云雪贝齿轻咬唇瓣,好一会儿才道:“此事我也不知该不该说,三伏山……好像出事了。”
云上衣饮茶的动作微微顿住。
这么多年来,他早已习惯了将三伏视为生命之上的存在,守护它的本能深埋骨血。
姜绾绾看了他一眼。
她对三伏是真的半点兴趣都没有,可一瞧他停在半空中的手,还是耐着性子问了句:“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清楚,山下一层一层的护卫拦着,他们许是认识我,便只是客气的请我离开,我心中不安,本想候在远处等个山上弟子下来问一问的,但等了许久也未见一人出现,却是隐约听见有几道凄惨的求饶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