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路,是黄袍加身,是万人之上,是一呼百应,是绝对的权势与富贵。
是高处不胜寒。
他容卿薄的名讳,再不会有人敢轻易提起,哪怕是私下里。
他会后宫佳丽三千人,会儿女成群。
可那三千佳丽中,却独独不会出现一个叫姜绾绾的女子,那成群的儿女中,不会出现一个他们的孩子。
怎么可以只陪他走到这里。
他才二十有余,他以后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若没了她姜绾绾,还有什么意思?
暴雨如注,苍白的闪电划破夜色。
容卿卿看着他的沉默,心中陡然蔓延出一股巨大的恐惧,她忽然扑到他眼前,像之前姜绾绾捧着他的脸一般的捧着他,哀求道:“薄珩,姐姐求你,姐姐求你了,不要生出那样的心思……是皇位啊!我们图谋了这么多年,等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今天!姐姐在母后跟前发过誓的,发过毒誓的,姐姐为了你,最爱的男人都不要了,姐姐为了你嫁入庞氏,自己的孩子都不管不顾,姐姐为了你铺排了这么多年……”
她的声音渐渐发抖,捧着他的脸的手更是在抖,几乎要泣不成声:“薄珩,薄珩你不要这样……姐姐会死的……你想看着姐姐死吗?!那不过是个女人啊,这天下千千万万的女人,日后尽由你挑,姐姐给你挑,挑一百个,一千个比她好的,薄珩……薄珩姐姐求你了……你看看姐姐……你看看姐姐啊……”
容卿薄听到了。
听到了她的崩溃,也听到了她的卑微。
可是。
可是啊。
那个白眼狼的女人啊,要抛下他,去给她那好哥哥殉葬啊。
他几番辛苦才困在身边的女人,他吃了多少辛苦为之修习三伏内力的女人,凭什么给别的男人殉葬?
她便是殉葬,也只有给他容卿薄殉葬的份儿。
……
马蹄在暴雨中疾驰而过,拾遗几次三番坐不稳,险些摔下马。
姜绾绾勒紧缰绳,刚要去接他,下一瞬,一直紧随身后的寒诗已经抢先一步飞身至了他身后。
她呼吸一窒,在茫茫雨夜中沉默的看着他。
寒诗小脾气多,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吃亏,当初月骨联手东池宫护卫对他下死手,他记恨了多少年。
可明明前几日,拾遗还笑嘻嘻的递给他一碗川乌熬制的毒药。
她知道他不是不记恨,而是为了她压下了那份恨。
“寒诗,你回东池宫吧。”
她说,声音在滂沱大雨中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你想要的,东池宫都可以给你,跟着我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没瞧清么?寒诗,我活不久了。”
她活不久的。
若哥哥死了,那她也会马上死去。
便是哥哥不死,有拾遗在,有商氏在,她依旧活不过几年。
寒诗与她不过交易一场,纵使经年累月中有了些许的情分,却也不值得为她搭上一条命。
寒诗给她的回答简洁利落:“等你死了,我再走也不迟。”
话落,也不去等她了,小腿重夹马腹,便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