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就对了,我最喜欢瞧别人伤心了,瞧着赏心悦目。”
“……”
……
一连七日,日日的第一顿汤药,都是云上衣亲自送来的。
只是她不愿见他,他便只送到门外便止了脚步。
姜绾绾不敢相信他这次居然在南冥待这么久,再多几日,怕是要比她与他在三伏山见面的时间加一加还要久了。
为的,不过是调和她与商氏的剑拔弩张。
她混着药渣咽下最后一口,几乎要咬碎几颗牙齿,才披了件外衣起身出去了。
云上衣便站在楼下,容卿麟陪着他,手里提着两只关着蝈蝈的笼子逗他开心,云上衣便只安静的看着。
“哥哥。”她站在二楼,出声叫他。
云上衣很快转身看向她,眉梢眼角这才添了些许的笑意,衣袂翻飞,不过转瞬间便来到了她身边,温柔道:“不生哥哥的气了?”
姜绾绾养了十多天,用的都是最好的药,里里外外的调理着,这会儿也有精神了许多,却不看他,只面无表情的瞧着楼下眼巴巴瞧着这里的容卿麟:“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哥哥这么多年,何曾把三伏丢下这么久过,哥哥既铁了心,想来该我生气的还在后头呢。”
云上衣面色有些白,温润的眉眼黯淡着:“绾绾,都是哥哥不好,哥哥……”
“哥哥哪里不好?”她忽然打断他。
云上衣呼吸一窒。
这些年来,她每每情绪波动,他总会无意识的说出这么一句话,她也从未真真正正的问上过一句。
她与商氏的恩怨,怎么就成了都是他不好?
他究竟哪里做的不好,她究竟哪里做的不好,值得商氏这么多年费尽这么多的银两,不断追杀?
姜绾绾满心的怒火却怎么都压不住,就那么直视着他:“哥哥,若我这次不是重伤,若我这次死在了商氏,你是不是也会像现在这样,云淡风轻的便与商氏和解了?”
云上衣的瞳眸在刹那间骤然一缩,像是被她伤到了一般,无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却依旧没有说出一个字。
这么多年,他们兄妹相依为命,从未有过如今这般针锋相对的一面。
她本就在努力克制自己的阴暗面,却在遇到拾遗后,彻底的爆发崩溃,且一发不可收拾。
他的震惊与伤心被她尽数收入眼底,姜绾绾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是邪恶的,她甚至有种重伤他后的痛快感。
恨不得再言辞激烈一些,再伤他伤的重一些,仿佛这样一来他就能抛弃那些所谓的善良与道义,彻底的同她与拾遗站在一边一般。
宣德殿前,一时安静到只剩了风声。
云上衣垂下睫毛,默默许久,才轻声道:“绾绾,是哥哥不好,你不要生气好不好?若……若你不想去商氏,就不去,哥哥不逼你了,不要生气好不好?”
姜绾绾刚刚还觉得痛快的胸口,又像是被重重击了一下,迟钝的痛感蔓延全身。
她恼怒的瞪他一眼,厉声道:“云上衣,你便是用这样低声下气的模样去的商氏么?你去向那群恶鬼虎狼妥协?你说都是你的错?你是不是瞧着你这妹妹活的太舒坦了,专门来一趟好将我活活气死?!是不是一定要我死了,你才满意?!”
话落,转身进去,用力的将门甩上,生怕他听不出自己正怒火中烧。
他们争吵的声音不小,容卿麟在下面都听了个清清楚楚,见她将云上衣孤零零的丢下,忙颠颠儿跑上楼,一瞧云上衣黯然无措的模样,便心疼的不行:“师父,绾绾她那是孩子性子,你不要往心里去啊,她还是很喜欢你这个哥哥的。”
一边说着,双手下意识的想要去碰一碰他的衣袖,又担心不敬,于是像只猴子似的在他眼前摆手跳脚的,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云上衣面色有些苍白,瞧了他一眼,苦笑道:“她生气应该的,这世上怕是再没有哪个哥哥如我这般没骨气了,眼瞧着她险些死在商氏,还想着要她去商氏求和……”
他说完,脸上便连那丝苦笑都挂不住了。
容卿麟哪里见过他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师尊这般失意过,一时脸都皱到了一起:“师父还是给绾绾些时辰吧,不如……去我那里歇着?一直在东池宫待着,心情约莫也不会多好,待明日我与绾绾好好说几句,她自是能体谅师父的一番苦心的。”
云上衣没说话,依旧黯然着。
姜绾绾自小到大都乖顺的很,从来没与他说过一句重话,便是再不开心都能忍下去,今日她会这样激动,一定是对他失望到了极致。
容卿麟便催着他:“走了,师父,我府里藏了一坛好酒,味道醇香浓厚,我只喝了一口便舍不得,都藏起来就等师父来啦,走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