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外头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屋子里有些闷,姜绾绾便将窗子开了,风偶尔裹挟着细细的雨丝落进来,惊的烛火摇曳欲灭。
雪儿合了油纸伞,推门而进,瞧着她认真剥花生的模样,欲言又止。
姜绾绾看都没看就知道她要说什么,随意道:“别着急呀,我眼下伤还未好呢,等伤好了就开始抄,你先帮我抄几遍。”
这几日雪儿日日催,就等着她抄完一千遍赶紧去与摄政王和好呢,可奈何太监着急皇帝不急,主子日日不是喝茶看书,就是吃饱歇息,闲来无事还在院子里种了几株葡萄藤,半点不着急。
可眼下有比这个更要紧的事。
她双手交叠着放在身前,支支吾吾半晌:“主子,奴婢听说长公主这几日都来了三趟了,似是为庞氏的那对母女求情来着,也不知殿下那边是怎么回复的……”
她嘟嘟囔囔着:“这若是殿下一心软,偏护了他们,那主子岂不是白糟了罪?”
姜绾绾把花生壳剥的咔咔作响,闻言,也瞧不出动什么情绪,平静道:“长公主眼下与庞氏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存在,她会为了她们求情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再说了,皇后还在那儿呢,她眼下虽不得圣上欢喜,但到底是母仪天下的,想保住自己的姐姐与侄女还是易如反掌的。”
雪儿听的一愣一愣的,恨恨跺脚:“可恨!那对母女作恶多端,竟要凭着皇亲国戚的身份,继续招摇过市下去吗?”
姜绾绾没再接话。
皇上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眼下就是不操心国事,也因日夜流连后宫而掏空了身子,来日容卿薄登基,她这个皇太后势必是要被架空的,靠山倒了,届时再下手也不迟。
先前说要寒诗亲自动手的话,也不过是为了吓唬那对母女,便是眼下还动不得她们,也要叫她们日夜寝食难安。
前后不过一两年的事,她这么多年都等下来了,也不在意这一两年。
雨势愈见急骤,险些直接将烛火灭了,雪儿慌忙过去将窗子关上,又是一番迟疑,才道:“主子,要不您就原谅寒诗大人吧,他自昨日醒了,便一直跪在咱院子外呢,说什么都不肯走。”
姜绾绾咬着几颗花生,没什么情绪的拨弄着桌前的一盆千里雪,淡淡道:“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只是合作关系结束罢了,我不愿再继续用他,他自然无须把自己禁锢在这一方天地里。”
……
小院外。
寒诗一身见骨伤口尚未愈合,便遭骤雨拍打,那样骄傲的人,打小便看谁都不服,连天地都不曾跪过,眼下却在两扇门外,一跪便是两日。
一把油纸伞落在头顶,挡住了那凶狠的急雨,干净白皙的少年蹲下身子,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递了过去:“寒诗哥哥,喝点东西吧,免得伤势再重了,惹姐姐心疼。”
他脆生生的声音在噼啪雨声中格外好听,掺杂着一半天真一半懵懂,叫人本能的便卸下防备。
寒诗跪的双腿都失去了知觉,身子在不受控制的打着哆嗦,闻言,颇为意外的瞧了他一眼。
他一直对姜绾绾的这个半路捡来的弟弟瞧不顺眼,怎么瞧怎么觉得他身上隐约透着骨子邪气,不想竟也有要承他恩情的一日。
见他只是看着自己,并不接汤,拾遗忽然又笑嘻嘻道:“哥哥放心,你只管喝了汤,我自去姐姐那里给哥哥求情,姐姐对我心怀愧疚,自然不会再与你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