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辣的液体烧灼着血液,可指尖依旧是冷的,沾了些许的酒水,在红木的桌子上写下轻薄二字。
轻薄轻薄,轻视了谁,又薄情了谁。
她踉踉跄跄起身,雪儿守在外面,见她醉了,上前欲扶住她,被她轻轻摆手:“去睡吧,我随便走走。”
雪儿似是不放心,又怕跟太紧会惹她厌烦,便一路不远不近的跟着。
姜绾绾就漫无目的的绕着东池宫的假山、湖水、长廊、花园走了一圈又一圈,闻到了湖水的腥味,瞧见了展翅的白鹤,也听到了悠扬的钟鼓之声。
来东池宫这么久,她竟从未这般仔仔细细的四处欣赏过,只因于她而言,这里始终是座牢笼,困了她的身,也缠了她的心。
她不留恋东池宫,也不留恋这高高在上的王妃之位,只是住的久了,有些人,有些事便刻进了骨子里。
容卿薄对她很好,哪怕这些好中带着极强的目的性,但他大部分时候都能掩饰的很好很好,好到或许许多年后回忆起来,也不会叫她觉得这段婚事有多不堪,虚伪,充满了利益的诱惑与背叛。
走的累了,就近找了个石阶坐了下来。
才记起先前容卿薄曾带她来过这里,只是那时这片竹林正挺拔茂盛的生长着,显得格外郁郁葱葱,生机勃勃。
眼下却只剩了光秃秃的一根根竹竿,地上零星的堆着积雪,看起来竟有些可怜。
她记起他曾亲手给她做过一根钓竿,只是被她拒绝了。
后来他又逼着她收下了那把象牙股的折扇。
折扇……
——这折扇不是定的姜绾绾,而是定的三伏。
——王妃心思九曲玲珑,并不好对付,这把折扇她并未看重……
姜绾绾靠着身后的石柱,昏昏欲睡间,眼前闪过无数细碎的片段。
容卿薄是摆弄棋局的高手,这一局他既开始了,便一定要走到头,一定要赢。
三伏,他怕是或早或晚都会得到,供他驱使。
她对此一点都不怀疑,只是却不是通过她得到,他永远不清楚她在三伏是怎样的地位,有多人微言轻,多余又讨人嫌。
有温热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那样叫人舒适的温度贴着肌肤,她一直紧绷的身子这才稍稍缓和下来。
听到深寒的冬夜里,容卿薄又气又恼的声音:“姜绾绾,你是不是除了惹我生气,就什么都不会做了?”
她倦懒的往前倾了倾身子,像只被冻的瑟瑟发抖的猫儿般靠到了他胸前,喃喃道:“冷……”
冷?
她竟说冷?
虽是寒冻,但比起三伏来,这样的天气于她而言怕只能算是暖阳三月了吧?
容卿薄皱眉,还是敞开披风裹住了她单薄瘦弱的身子,又软又凉的触感。
他低头,温热的薄唇贴着她软糯的脸颊:“这样呢?还冷不冷?”
姜绾绾没说话,安静的像是陷入了沉睡。
容卿薄低低叹息,像抱孩子一样的姿势将她抱起来,刚走没几步,听到她含糊的一声:“容卿薄,我走了啊……”
他一怔,几乎就站在了原地。
低头,借着微弱的月光瞧见她睫毛一动不动的搭在眼睑处,似是只是说了一句梦话。
这句话,她不是头一次说。
先前她诓他要回三伏闭关,临走前就是这么说的。
哪怕眼下只是一句梦话,还是叫他十分不悦的皱了眉,低声道:“走去哪儿走?姜绾绾,你再敢诓我一次,直接腿给你打断。”
姜绾绾便安安静静的睡了,呼吸均匀。
……
狩猎宴那日起了风,刮过那片连绵的山脉,处处都是沙沙作响的声音。
袭夕身子恢复的差不多了,但这些日子一直未曾外出走动,叫人总觉得她还娇弱的随时都会昏倒过去。
临行前,姜绾绾特意在她脸上多涂了几层白粉,远远瞧过去,小脸惨白惨白的一幅病态的模样。
护卫队跟在身后,排成了长长的一排,算一算日子,姜绾绾已经三日未见容卿薄了。
越是靠近狩猎宴,他就越是繁忙,以至于最后这三日连东池宫都未回了,听说这会儿早已先到了,正与圣上接待一众贵客。
他今日是定要分身乏术了,她这些日子又一直表现的格外乖巧听话,半点马脚都未露出来,只要再耐心一点……
逃走已经是件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只待时机一到便可,只是……
她在东池宫内,始终寻不到半点关于云之贺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