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侍者为她打开门,里面的人,隔着画着兰亭水墨的鎏金屏风,背对着她而坐,虽然屏风起到了一定隐秘作用,她还是认出那个背影是谁了,向小侍者点下头道谢,她深深一呼吸,才进去。
;凌老真会找地方呀!这地方,我如果我知道是个如此高雅的地方,势必是怎么也不会赴这个约的。
将门关上,里面自又是别具风味。
厢间小扇,字画如序,墙上的凹槽,为了达到效果甚至以处理过的干草装裱成画,屋顶吊饰,窗台避光措施,更不用说了。
单单这间房间,就让她有种从古字画间踏入名仕隐居的故园中,这找地方的人,眼光也是不低的。
她褪了鞋子,如那些人一般穿着干净的棉袜踩在散热的地板上,饶过半是透明的屏风鎏金屏风,她径自盘腿坐在凌凤庆列出来的杯子前面。
他身后还有一人,只是跪坐的有些距离,想是真的只是出来找位置打掩护做善后的人,他低着头,人并不出众,章 的也没啥特色,属于大众脸,她也就没注意。
回头又扫了眼面前的一切,如果外面的客室有种低调的奢华之美的话,这里便更添了一种风雅之美。
物品不多,每间却都是精品,简洁而不失单调,就以她的眼光来看,那几幅挂在墙上的小件字画都是近年数一数二的书法家留字,那些物件小,却很经得起推敲的东西,更不知从哪儿淘来的了,不得不服设计这家茶餐厅的人眼界之高,起码他是个对汉文学很有研究的人。
这样的茶楼,在这样的城市,绝对属于只有消费水平很高的家庭,才能消费的起的。看来果然是大人物大手笔呢!不过是个喝茶吃点心的地方,都能随便挥霍的如此雅致,难怪这个世界上,那么多人争破头要当有钱人,若她有这份闲心的话,也是愿意将钱砸在这种雅致生活上的。
更加难怪,面前的这个老头儿,早已万贯家财,却还对名对望如此苛求,想想在这样一个地方随便出入,给人说来就是一个传奇,完全生活在和旁人不同的画境世界里,想来都是一种极大的诱惑。
只是可能毕竟不是同一种人吧?她还是无法理解他死追这些名望的心情,或许人类真的是能高不能低的吧?在云端习惯了,只是知道可能要落入尘埃里,就是一件极为恐怖的事吧?所以才死抓着那根浮木,不肯放弃,哪怕狼藉悲凉只有自己知道,他也要活在他人的仰望中。
;小甘呀!地方再好,也是人造出来的,如果没有人来使用欣赏,这些死物摆在这里,又有什么价值可言呢?
凌凤庆示意她喝茶,她瞄了眼他的神态,并不像外界所传的那样严重,可是显然也和上次见他时有所不同了,毕竟快80岁的人了,想是真的老了,即便没有致命的病症,怕也是旧疾缠身,没几年了。
她端起面前的杯子,闻了闻,有种淡雅如兰的香味沁人心脾,想是真正的茶道极品,可惜她对茶道上并没有什么研究,给她喝这个,倒是可惜了。
甘轲扶轻珉一下,味道都没尝出来,又将茶水放回桌上,道。
;我倒是觉得,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毁灭者,再好的地方,一旦踏足人类足记,很少能够再保存原样的,可话说回来,人类文明发展至今,单单我们的国人而言,如今大都被西方文化美学影响,这么好的地方,贸然进来却有种亵渎之感,身为汉人,真不敢有这个底气来承担起这份骄傲。
;哈哈!
凌凤庆对她的说法一笑置之,以一个长者的姿态来和她说。
;小同志呀!想的就是直接些,但小甘呀!汉人的骄傲,不是在是否崇尚什么美学上,是在这里……
他以拳头锤了锤左边的胸膛和肩膀。
;心和骨子里。
他语重心长道。
;在一些年轻人和西方人眼中,汉人的和平主义近乎卑躬屈膝,可是国人的灵魂并没有因此而沉默,当真正面临国耻家恨时,这灵魂,会在最强大的人身上觉醒。
甘轲扶笑,带着嘲讽,问。
;那么凌老呢?
知道这一句出口再无回旋的余地,她还是选择进入这一话题。
果然,凌凤庆挑眉,似乎就等着她开口。
;凌老身为汉人,当今影响颇重的画家,即便没有了创作的能力,依然有鉴赏的能力和过去的威望,如果真要好好经营的话,也不是没有出路,作为一个骄傲的汉人,凌老怎么会想到,以李代桃僵的方式,来让自己的事业达到一个新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