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朝渊倚在窗边,安静看闭目坐于榻上、神色疲惫的谢朝泠。
太子哥哥在这东宫里远不如在外头时自在快活,他想,做这东宫储君果然无甚意思。
好在,就快要结束了。
谢朝渊的气息靠近过来,谢朝泠眼睫动了动。
手指缓缓摩挲上他眼尾,谢朝渊低声呢喃:“太子哥哥总是操心太多,何不活得轻松一点?”
谢朝泠睁眼觑过去,眼里多了些讥诮笑意:“和你一样没心没肺是么?”
“有何不好?”
一点也不好。
谢朝泠抬手拍了拍他脸:“孤和你之间,总有一个是要多累些的,孤是储君,也是你兄长,愿意多担待着,你只要别再那么任性,别总想着给孤找麻烦,孤自然能轻松一点。”
四目对上,谢朝渊一句话未说。捉下谢朝泠的手,低头一根手指一根手指亲吻过去,再将人轻揽入怀。
当日下午,谢朝泠收到谢朝浍自西北寄来的私信。
谢朝浍在信中说了许多军报上没有的细节,特别是关于那两封匿名信,图纸既是从大梁朝廷里偷出去的,朝中有人事先知晓并给西北军提个醒不算奇怪,另一封自西戎来的信反而更令人在意,那信并非出自他们派去西戎的探子之手,像是有西戎内部人,且是能接触到重要军机的人物在帮他们。
谢朝浍在信中说会派人去细查这事,说不定对方过后还会联系他们。
谢朝泠按下信纸,若有所思。
恪王府。
书桌上摊开谢朝泠从前兴之所至时随手作的画,画中谢朝渊嘴角还带着笑,此刻坐在书桌前正看画的人神色却是冷的。
半晌,将画卷起,谢朝渊淡声吩咐:“这个也收起来吧,到时一起带走。”
王让小声问他:“殿下,……您真打算这么做吗?”
谢朝渊靠进椅背,闭了眼:“嗯。”
王让想劝不敢劝,只能算了,与他说起别的事情:“二皇子那边,已经悄悄送信出府,联系上了那常珂,之后必要闹出事情来。”
谢朝渊随口“唔”了一声。
闹才好,闹得越大越好,京中只有乱了,他才能趁乱将人带走。
几日后,外城卫军例行巡查时,在一处不起眼的民宅中发现了几个形迹可疑之人,带回去一番查问,竟查出这些都是西戎来的探子,扮成大梁百姓已不知在京中潜伏了多少时日。
事情当即上报朝廷,那些西戎人被移交给大理寺严审,再两日后,大理寺官员连滚带爬赶进宫中,将审讯来的结果呈给乾明帝。
当日,还在兵部衙门当差的李桓便被提进了大理寺。
大理寺狱内,李桓蜷缩在阴冷湿臭的茅草堆中浑身发抖,那些审讯的衙差虽还未给他上刑,但他知道,他这条命算是到头了。
那几个西戎人受遍酷刑,始终不改口坚称他们求的人是当朝太子,最后从李桓手中得到了从兵部偷来的西北驻军布防图。
李桓恨得咬牙切齿,是谢朝淇阴了他,他想躲在谢朝淇背后对付人,谢朝淇却将他一脚踹出来,根本不稀罕他的投诚和表忠心,事到如今,他无论是攀咬谢朝淇还是谢朝渊,都不会有人信他。他被提进这大理寺狱,必是兵部那边已经找到了他偷盗图纸存本的确凿证据,即便没有证据,兵部那些人为了逃脱罪责,也一定会弄出证据来帮他坐实罪名,……可他不能就这么白死!
李桓挣扎着想爬起来,很快又有人来将他拖出去继续审讯,这一次他看到了满屋子的刑具。
沾了盐水的鞭子抽在胸前皮开肉绽,他的眼皮子不断往下耷,喉咙里挤出嘶哑声音:“我招、我招了……”
“我不知道那些是西戎人,太子没有跟我说过,他只让我将图纸偷出来,交到指定的地方,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我不敢违背太子的命令,只能按他的意思去办,是太子,都是太子要我做的……”
就算要死,他也一定要拉一个垫背的,他一腔赤胆忠心换回那人的无情无义,他不甘心!有太子陪着,黄泉路上想必不会寂寞,哈哈、哈!
李桓的供词当日便呈到了御前,乾明帝一手撑在御案上,看着那份供词心口不断起伏,又有了怒急攻心之态。
谢奉玨见状立刻命人上前扶住皇帝,沉声提醒他:“陛下,事有可疑,臣弟不信太子会做这种事,他也没必要做这种事,还是将事情彻查清楚得好,万不能因为这随随便便的几份供词就给太子定罪了,……通敌叛国,这个罪名实在太重了。”
乾明帝怒不可遏:“朕从前也不信他会沾染兵权结党营私,但是他做了!今日通敌叛国又有何不可能?若只是那些西戎人指证他,朕还不会信,可李桓呢?连李桓这个李家人也要拿命来诬陷他不成?!”
谢奉玨挣扎着自轮椅上跪下,恳求乾明帝:“陛下,您听臣弟一言吧,这事确实有蹊跷,至少,给太子一个当面自辨的机会吧。”
“有一件事情,臣弟之前一直没敢告诉您,恪王,他的身世有可疑,臣弟先前偶然发现,他的生母应当在进京之前就怀了他,他不是龙种,不是陛下的儿子,臣弟怕惹祸上身不敢说出来,可眼下之事,臣弟实在不敢再隐瞒了。”
“恪王他并没有面上表现得那般单纯,他应当早知自己身世,他的生父是西戎人,他也是西戎人,他才是最可能通敌叛国的那一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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