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皇帝谕旨往西台营校阅大军,众王公部臣随扈。
西台营在京郊四十里外的西台镇,天未亮浩浩荡荡的车队跟随御驾启程,恪王府的车子半道汇入,谢朝泠扮作谢朝渊亲兵侍卫一同前来。
他做了易容修饰,原本俊秀出众的一张脸变得平平无奇、不引人注意。
“殿下愿意带我出来,又为何不肯让我以真面目示人?”出发前谢朝泠好奇如是问。
那时谢朝渊站在熹微晨光下,眼眸微敛,唇角上扬回答他:“怕琳琅在府里闷得慌,带你出去走走,但琳琅这张脸太招人眼了,本王不想让其他人瞧见,你也最好别去招惹别的人。”
他嘴角带笑、嗓音低缓,语气中却暗含警告,谢朝泠在那一瞬间真真切切感受到谢朝渊分明是将他当做自个所有物了,不许别人看他,更不许他招惹别人。
这小殿下霸道起来简直蛮不讲理,还是之前说着“你是本王的心上人”时的模样可爱些。
之后谢朝渊示意谢朝泠上车,谢朝泠干笑回了句:“我是殿下侍卫,岂能与殿下同车同辇。”
谢朝渊攥住他手,将人拉过去。
四目对上,谢朝渊嘴角笑意逐渐敛去:“上车。”
“我还是在外头……”
被谢朝渊摁进车内,谢朝泠一脚踹出去,牵扯到这些日子一直酸软的腰身,倒吸口凉气倒进毛褥中。他深呼吸,不断提醒自己忍耐,冲谢朝渊露出笑:“殿下好大脾气。”
谢朝渊无声看他片刻,让他枕到自己腿上为他揉按腰侧,缓和了声音:“别动了。”
谢朝泠只得作罢。
……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坐了两个时辰的车,晌午时停车歇息,谢朝泠盯上了谢朝渊的马,问他能不能借自己试试。
谢朝渊随手将马鞭扔过去:“你会骑马?”
“我不会吗?”
谢朝泠利落翻身上马,得意挑眉,谢朝渊站在下头看他,沉声叮嘱:“别跑出本王视线。”
“知道。”
谢朝泠手中马鞭挥下,纵马而出。
秋风飒尔,吹鼓起衣袍,谢朝泠尝到久违的快意,谢朝渊的话抛去脑后,很快跑远偏离了车队。
“吁——”
突然出现的另一匹马挡在前路,谢朝泠勒紧马缰拉马停下,警惕看向眼前人。
对方先开了口:“你是恪王的侍卫?为何之前没在恪王身边见过你?他竟将自己的马给了你?”
谢朝泠没吭声,他记得这人,先前在东山行宫回京的路上,这人来找谢朝渊麻烦,差点起了冲突。
李桓打量着谢朝泠,目露怀疑,又一次问:“你到底是何人?”
“琳琅。”
身后响起谢朝渊的声音,谢朝泠回头,谢朝渊已策马上来。他一眼未看那李桓,冷冷示意谢朝泠:“回去了。”
谢朝泠欲言又止,被谢朝渊冷眼盯着,话到嘴边没说出口,谢朝渊道:“跟本王回去。”
谢朝泠只得转身跟他离开。
李桓阴下脸勒紧马缰,谢朝渊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态度让他恼火,但敢怒不敢言。
谢朝泠侧过头,见谢朝渊目视前方,神情冰冷侧脸紧绷,心知这小殿下是生气了,暗恼自己一时得意忘形。再回头朝后看,那人依旧立在原地,死死盯着他和谢朝渊。
心下蓦地突突直跳。
……为什么?
将那种莫名的怪异感强压下,谢朝泠拉马追上谢朝渊。
重新上车,车门倏然阖上,谢朝泠伸手去推但推不开,心神一沉,他下意识问:“殿下,你做什么?”
车外的人没理他。
车窗同样推不开,谢朝泠试了试便不再费力气,他没兴趣陪谢朝渊发疯。
出不去干脆躺下闭眼睡觉。
申时,御驾驻跸西台镇行馆。
车一停谢朝泠就醒了,没睁开眼也没动,车门终于自外打开,王进低声提醒他:“郎君,到了,该下车了。”
谢朝泠没理人,抬手挡了挡车外进来的日光。
谢朝渊就站在车外,沉声示意他:“下来。”
谢朝泠慢吞吞坐起身,盘腿坐在车中没动,瞅着车下的谢朝渊:“殿下如此霸道,说关就将我关起来,不容我解释,我不服。”
“你有何不服?本王之前是怎么说的,不许跑出本王视线,你听了吗?”谢朝渊的声音里压着冷意。
谢朝泠自知理亏,但小殿下这态度,委实令人难以接受。
“殿下说我是你心上人,殿下就是这般对自个心上人的吗?”
一众下人已自觉退开,谢朝泠说完这句便闭了嘴,与谢朝渊僵持住。
四目相对,谁都不肯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