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想心平气和地和她谈谈,开始谈正题之前,我还是犹豫了好一会儿,虽然决定了的事情不会改变,可想到完全是因为我个人的原因,我还是无法直接开口,同时,我不可避免地感到了愧疚。
简单地说了我因病引起的思想变化之后,我说出即将要离开石家庄的决定。我想过了要面临分手的局面,我没有把话说绝,我说暂时分开一下,双方都想一想,冷静地考虑考虑。至于要考虑的是什么,韩帅她是个聪明人,不可能不懂。
韩帅怔了一下,说:“你干嘛要逃避?”
“给我半年时间,我出去看看,顺便用这段时间拼一把,看看能不能挣到一笔钱!”
“半年?半年之后呢?”
韩帅迟疑了好一会儿,抽了一支烟,之后,她用力把烟蒂按向烟灰缸里,紧盯着我,说:“这样吧,我帮你找找工作吧,或许能找到适合你的!”
我即刻否定,“不用,不用,有朋友给我推荐了一个。”
“那我也帮你看看,你也好多一个选择。”
“真不用!”
“怎么?我不算你的朋友?”
“这不一样,你帮我找工作,我在自尊上接受不了。”
“这有什么啊,你有能力就行了!”
“你对我好,我肯定是知道的,不过我还是接受不了,就像我开口向我妈要钱似的,我接受不了,我还是想靠自己闯一下。”
“你考虑过没有,你的朋友们基本跟你是同龄人,我想问你的是:他们之中有几个是混得好的?”
这个问题把我问住了,依照目前这个社会的通俗标准来看,实际情况是,我的朋友们没一个是有钱人。我只有不答。
接着,韩帅说了句伤我自尊的话,不管她是有心还是无意,她的所说应该是她所想的。
她的声调明显低沉,“咱们实际一点行不行?”
我猛地想到了之前她曾和我说过的关于理想主义的那些话。
我感觉我的脸色霎时变了,一定特别难看。我不愿把局面搞得太尴尬,可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韩帅明显察觉出来了我的异样。她长时间地不说话,只是不停地抽烟。
“我也是没有更好的办法,维持现状是不可能了。我是个自私的人,如果伤害了你,我也不奢求你的原谅……”
韩帅打断我的话,语气异常平缓,“咱们分开吧,这样对谁都好。有一点我要说明:爱没有伤害不伤害,我不是觉得你不好,我也不是不喜欢你。正因为我觉得你好、喜欢你,我才做的这个决定,咱们不适合在一起,这是生活习惯和行为方式的差异。你和我都改变不了。”
104
由于不是衣锦欢乡,我表面上和内心里都没有荣耀感。村子里熟识的同龄人基本都已外出打工,加上正执季节交替,阴多晴少,所以我不太出门,也没有社交活动。我过了十来天这样的生活:早八点前起床,吃过早餐后约九点,在屋檐下的竹椅上看我之前陆续买下的珍贵藏书,听收音机,两者经常同时进行。累了就靠在椅子上看院子里的树和天空。临近中午时,吃午饭,然后差不多一点了,我不太习惯午睡,所以基本上做着与上午类似的事情。午后的天气会比较热,不过屋檐下有阴凉,坐在椅子上还不至于不能承受。泡杯茶继续看书,或是打开电视机看会新闻,干这些事情的时候会视心情而定,经常会闷,会沉不下心,会焦躁。
夜幕降临之后,村子里比较沉寂,间或有牛羊叫和狗吠声。这时,我的心情会难得地清澈下来,仿佛西天门将开,夜的精灵将会跑过来一般,除去想韩帅之外,我可以自由地想一些事情。
有一晚,我去屋顶看夜幕之下的小村子,顺便仰望了仰望星空。密密麻麻的繁星布满天幕,错落无序,金星显得尤其亮,像闪着银光的钻石,静谧的夜空时而会划过一架闪着红光的飞机,这更加突出了夜空的静。我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看星星了,城市里灰蒙蒙的上空想看也看不到,我也几乎丧失了驰骋星空的心灵遨游。
仰头看久了脖子有些酸,无妨,此刻,我抛弃了世俗,索性躺在冰凉的水泥屋顶上,直视鞭长莫及的夜空。俗话说:站得高方能望得远。长这么大,我没爬过高山没下过大海,一直在不辽阔的大平原上活动,最高也就是三十层以下的楼。可我十分同意这个观点。就像我现在切身体会到的:躺得平能看得高。身体紧贴地面,视线果然十分开阔。望着这么多的黑暗里的发着光的星星,我开始畅想。
小时候想成为的科学家的梦想早已破灭,对星座也没多大兴趣,更不想知道月亮能代表什么,也不知韩帅曾爱我有几分。虽然我爱得深,可此刻,我只能产生一些私人化的小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