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末清寒的香气,不知从何处飘了过来,轻轻呼吸一口,透着淡淡的清醒的味道。****
梦方觉,床上那埋在绫罗中间的少女唇边犹噙着一抹浅笑,纤长的睫毛如蝴蝶新生的羽翼,微微颤动两下,缓缓睁开了来。
白玉的墙边一张小小的书案上,供有一面古色古香的铜镜,镜面悬平如水,上方半尺之处,有一朵小巧的青莲正绽放了开来,蕊吐清香,瓣如玉琢,体内透出清莹的光,映的四下如水通明。
屋子里并没有苏雪丞的气息,那双幽瞳中闪过一丝疑惑,缓缓坐起身形,如丝的被滑落下来,露出其下妙曼的身躯和半截莹白如玉的手臂———
她的缩骨术在已经睡眠中解除了来,短小的衣裳遮不住长大的身体,衣袖已是缩到手腕之上。段瑶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套干净衣衫,将身上那件换了下来,推开门走了出去。
竹林上空罩着一层轻薄的白烟,凝而不散,灵气就从那晶莹剔透的竹竿和碧色的叶片中飘了出来,盈满整个天地间,空气清新的仿佛要呼吸起来。
段瑶穿过竹林,沿途汲取着周围的灵气,大殿中并没有人,清冷而又寂寥,穿过回廊,来到昨日经过的那一个露天庭院,这才听到说话声,从上空隐隐传了下来。
于远处便能感觉到那人身上的清宁气息,旁边却还有三道陌生的灵气,段瑶微微挑眉,抬头往那空中小巧玲珑的浮岛望了过去。
忽闻一个醇厚的嗓音笑道:“……刚说起,人就已经来了,雪丞兄,这回你可没有藉口了吧,和尚今天说不得要好好看上一看,你口中这位修道奇才的后辈。”
段瑶听这人声音甚是熟悉,方还在回想,苏雪丞的笑音已经传了出来:“你这和尚,昨日不是刚刚见过,今日又来耍泼。罢了罢了,瑶瑶,你且上来,皇叔为你介绍几位前辈。”他这最末一句,虽是以平常语音说来,却像是在耳边窃窃私语,段瑶听在耳中,唇角不由就往上轻轻扬起。
那法明和尚听他说自己耍泼,一时间啼笑皆非,正要反驳,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响起,眼前紫衣一晃,亭中已已是多了一位盈盈而立的少女,只见她肤色晶莹,樱唇含笑,一双明眸顾盼生辉,乌黑的长如流水般垂在身后,并无任何装饰,愈显清新自然。
法明一见,心中不禁叫了声好,这女孩子与昨天相比,少了一分柔弱,却多了一分灵动,令人只觉明光照人,竟是舍不得移开眼来。
又见她周身灵光绽动,显然已是金丹有成,若是依照苏雪丞刚才的说法,这孩子修道不过十数年,能有这般成就,的确可称为奇才了。
他本身最是爱才,所以门下弟子在三岛之中居,就是比之一些门派也毫不逊色,此刻一见这少女,心里便是说不出的喜爱,如果不是看他瀛洲一脉实在人丁单薄,说不定就要向他讨人,让这女孩子拜入自己门下才好。
段瑶一入这亭中,就见对面那个和尚的目光毫不避讳地冲着自己左瞧右瞧,虽然看他眼中尽是欣赏之意,心下也生出少许不快。
她先前并没有看到法明的相貌,现下也认不出他是谁,见他外表不过也才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方鼻大耳,一脸宽厚之相,倒也不惹人生厌。
这亭子原是两座连在一处,内里甚是宽广,正中一条青玉长案,其上几只玉碗盛有各种玲珑剔透的仙果,一个刻有莲花形状的银色酒壶,几个仿似透明的玉杯。四下里散了几个白玉团凳,和尚坐在对面,左侧还有两人,苏雪丞却在右侧,眸光温和,正往她这边望了过来。目光相接的刹那,一抹清清浅浅的笑容从他唇边漫开,好似微微暖暖的轻风,使人心中也变得温暖起来。
段瑶不觉就弯了双眼,蹭到他身边,叫了一声“皇叔”。
苏雪丞好笑的看着她挨着自己坐下,又将头轻轻靠在自己身上,然后眯着眼,不动弹了。
法明和尚见她如此模样,哈哈一笑凑上前来,口里打趣道:“小丫头这么迟才起来,到了这里还要打瞌睡,和尚可是等你半天了,先叫声师叔来听听,否则就不让你睡。”
段瑶皱了皱眉,刚要说话,苏雪丞伸手在她头上抚了一抚,柔声说道:“这位是方丈岛的法明师叔,你昨天在桃花岛也曾与他照面。”说罢朝法明指了指。
段瑶眯眼瞅着那和尚,心想难怪听声音这般耳熟,原来是他。因苏雪丞在旁,不好拂他的面子,于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叫了一声:“和尚师叔你好。”
法明见她满脸不乐意的神情,又是大笑一阵,便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什:“丫头既然认了和尚作师叔,也不能让你白叫,这对凝碧镯,就送与你平日玩耍吧。”
段瑶见有礼物,自然毫不客气的接了过来,只见那一双玉镯碧色晶莹,有一片极浓郁的翠色隐现其中,看去好似一头青羊,在徐缓走动一般,煞是乖巧可爱。她看得心喜,握在手上把玩起来。
苏雪丞见状笑道:“这本是你法明师叔前些年得来的昆山玉精,历经万载,又吸收了日月精华,这才能化作青羊之行,他因今日要来见你,特地炼成了一对玉镯,拿来与你作见面礼。”
段瑶听和尚为自己这般费心,不由向他一笑,双手合十的道:“瑶瑶刚才犯困,不是有意对大师不敬,可要谢谢你的礼物了。”
和尚拊掌笑道:“你这丫头倒是直爽,休要听你皇叔乱说,你是他的后辈,就如同和尚自己的后辈一般,无须与我这样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