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银娟的头发有些凌乱,短短半年的时间,皮肤不再像之前一样光滑细致,被油光和泛黄所替代,眼眶凹陷,眼底乌青。
她的指尖很多新旧伤口,手臂可见斑斑点点的烫伤癍痂。
她身上的衣服不如以前光鲜亮丽,以方便为主,围着一条围裙利落干活,一点也看不出她曾经一直被家里娇生惯养。
切完包菜,她正打算洗一洗生菜,转头发现店门外站着三个人,疑惑问道:“几位找谁?”
宋舟拿出了自己的警官证,介绍自己的来意:“你好,我是江龙市江心分局刑侦大队的宋舟,关于您父亲的案子,警方最近查到了新线索,想找您确认一下。”
“新线索?”陈银娟愕然,连忙从小凳子上站了起来,湿哒哒的手在围裙上随意擦了擦,走到警察面前急忙询问道,“怎么了?”
宋舟拿出监控录像,指着角落的人,对陈女士问道:“这个人你之前见过吗?”
陈银娟接过警察的手机仔细查看,表情略有思考之意。
“有印象?”宋舟见她这个表情,看来是见过的。
“能放大吗?”陈银娟指着手机屏幕,不敢随意操作。
“可以。”宋舟颔首,将图像放大,以便证人查看。
陈银娟紧盯着屏幕,只见监控视频中的人突然抬头一眼监控,当看到他露出的上半张脸时,她的瞳孔微缩,旋即抬头对警察说道:“他有点像是我丈夫的司机。”
陶一然拿出晏余的照片,向陈银娟确认地问道:“你再看看,是他吗?”
他手里的照片是公安系统留底的身份证照,面部没有遮挡,看得十分清楚。
陈银娟一眼就认出照片上的人,“对,就是他!”
她再看向监控录像,询问道:“这个视频是在我父亲家附近拍的吗?他怎么会在这儿?”
她记得司机每次把她丈夫送回来后就离开了,而且这司机怎么没开车过来?
辛映对陈银娟说的每一句话都做了文字记录,并留下录音备份。
“具体情况警方还在调查中,有结果了,我们第一时间通知您,请保持通话畅通。”辛映语气温和道。
不论陈航滨和何友铭做了什么,陈银娟是无辜的。父亲、丈夫接连出事,陈银娟独自带着儿子生活,很是不容易了。
“明白。”陈银娟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店面,不好意思请警官们进去喝口水。
以前家里的东西都被强制征收,因为房子写的是何友铭的名字,也被拿去抵消罚款了。
儿子现在还在上学,她不想让他多管,所以用自己攒的积蓄开了一家小店,虽然日子苦了点,但好歹能养活母子。
生活虽然满是污垢,但还得过不是吗?
陈银娟想着,回到小店,拿了三瓶矿泉水递给警察,“辛苦三位跑一趟了,我在这里等你们消息!”
警察之前说她父亲的死有蹊跷,她一直都在等。
她不否认自己的父亲的确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但除了法律,没有人能剥夺他生的权利,她一定要知道父亲到底是被谁杀害的!
因为来的时候是辛映开车,准备回去时陶一然自觉地坐上驾驶位,却见只有队长上车了,辛映不知道哪儿去了。
陶一然回头看了一眼队长,问道:“队长,辛姐呢?”
“拜托她帮我办点事。”宋舟看向后视镜,见辛映正朝他们这儿跑来。
辛映敲了敲后车窗,对宋队说道:“队长,好了。”
“谢谢。”
辛映摆手道:“我就不邀功了,钱是您出的。”
她说罢,打开车门坐上车,系好了安全带,问道:“我们回警局吗?”
宋舟低眉看着手里的照片,他们查到了晏余被送到福利院后的事,可他去福利院之前的事,他们还一概不知。
梦里江昔言说的话恰巧提醒了他,晏余的身世可能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他到底是谁的孩子?
在回警局之前,宋舟还想确认一件事,于是道:“去民华小区,拜访拜访欧月女士。”
目送着警车离去,陈银娟紧攥着手里的纸币,转头抹掉了眼泪。
就在刚才,那名女警察中途折返了回来,塞给她一笔钱。
她当时以为是施舍,拒绝接受。
但女警说:“您误会了,警局门口的盒饭快餐我们快吃腻了,想换个口味了,所以这个月麻烦您每天给我们送二十份晚饭。”
说完,她就离开了。
陈银娟紧咬着下唇,展开钱币,转头看向警车早已远去的入口,将钱币捂在心口,虔诚感恩:“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