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张姓小伙到底受到了什么非人的惩罚,大家惊恐地看着他,之前的嚣张跋扈,全都化为乌有,他就像一个半死不活的狗,半伸着舌头,眼神涣散。
有人说,他遭到了一顿惨无人道的酷刑,类似满清十大那种。
有人说,他被强迫吃了朱砂,导致神志不清。
还有人,他被电击了,就像电影里对待犯人一样。
我觉得第三种说法可能更靠谱,因为张姓小伙的身上,分明传来一股焦糊的味道。
这一刻,大家对于康复的期望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惧。
不遵守规则就会受到惩罚,现在成了D栋所有人心头的一根刺。
但,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或者说,这只是一个开始……
自张姓小伙被惩罚之后,蔡老师开始把D栋的病人分成两边,一边发传单,一边推销药品。
哪怕是七八十岁的老病人,也没有拒绝的权利。
另外,最近还发生了一件诡异的事。
太平间的尸体,有几具不翼而飞。
这可不是小事,丢一具也就算了,丢了几具,家属直接找到了医院,拉上横幅,要求赔偿。
医院为了压下这件事,该给钱的给钱,该安慰的安慰——最后的结果,是以守尸人马师傅被辞退作为结束。
某天晚上,我看到马师傅手里拿着一瓶白酒,在D栋附近转悠,嘴里神神叨叨的,不知道在说什么。我怕他出事,跟过去,马师傅发现了我,没说什么,继续往嘴里灌酒。
这种喝法对于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来说无异于自杀,我立刻抢走了他的就凭,马师傅很愤怒,冲我吼:“把酒给我!我已经失去了工作,你们现在连酒都不让我喝吗?”
我无奈道:让你失去的工作的可不是我,马师傅,别喝了,再喝你这条命都要没了。
马师傅摆了摆手,惨笑道:我马某从二十五岁来到太平间,跟着师傅干活,一直到师傅他老人家去世,整整在这个岗位工作了四十八年……呵呵,现在出了这事,让我背黑锅?我不服,我不服啊……
我拍了拍马师傅的肩膀,说:别想这么多了,您看,您都这么大岁数了,这件事,就当老天安排你回去养老吧。
“养老?养个屁的老!我无儿无女,一生孤苦伶仃,没钱没存款,离开太平间,我能去哪?还不是回家等死?”马师傅一屁股坐在地上,抹了把眼泪,自嘲道:“四十八年,他们就把我当皮球给踢了,呵呵,真他妈忘恩负义啊。”
我心想丢尸体毕竟不是小事,而且还一次丢了这么多,人家没跟你追求法律责任就算不错了。
马师傅看了我一眼,说道:你是不是觉得,太平间之所以会丢尸体,是因为我不称职?
“我……我可没这么说啊。”我干笑道。
马师傅哼了一声,说你小子就是这么想的——不过话说回来,丢尸体,我确实有责任,毕竟,我是眼睁睁地看着尸体就这么没了。
“什么?”我楞了一下,说:“你的意思是,你看到了偷尸贼了?而且,还放他走了?”
“根本就没有偷尸贼。”
马师傅阴蹭蹭地说道,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尸体,是自己走的!”
自己走的?
听到这话,我觉得这马师傅是不是太平间待久了,神经产生错乱了?
D栋有脏东西,这个我承认,但太平间,四十多年都没发生过怪事,怎么偏偏这几天闹鬼了?
“呵呵,我就知道你不信我。”马师傅冷笑一声,说道,“说实话,一开始我也不信,老子在太平间工作了这么久,什么诡异的事没见过?但唯独,就没见过尸体自己走路的。”
马师傅告诉我,三天前的晚上,他在太平间守夜的时候,突然听到某个冰柜里传来咚咚咚的声音,他吓了一跳,发现声音确实是从冰柜里传出来的。
他第一反应不是闹鬼,而是有人“假死”,正在里面呼救呢。
以前,还真发生过尸体假死现象,当时也是马师傅发现的,病人得救后,家属对他感激连连,医院还给他发了奖章。
这一次马师傅猜测八成也是假死,就把那冰柜打开,结果里面那尸体,就像泥鳅一样,从里面钻了出来。
马师傅回忆,那尸体钻出来倒在了地上,很快又爬了起来,眼睛是闭着的,脸色乌黑一片,隐隐还能看到冻疮——马师傅去拽他,但根本拽不动,那尸体力气大的惊人,把马师傅托着走了几路,他实在撑不住了,一松手,尸体瞬间跑的没影。
当晚马师傅去附近找了半天,根本不见尸体的踪影,第二天家属就来要尸体了,马师傅自然是叫不出来,对方大闹了一场,以医院赔钱批评了马师傅一顿了事。
马师傅跟我说,他虽然是个大老粗,但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那人如果是假死,这么长时间没有进食,并且待在冰柜这种低温环境,出来不冻僵就算好了,还有力气把他拽开走出去?
而且,如果是假死,为什么不回家,而是失踪了?
这件事之后,昨晚,又有尸体“复活”了。
这一次更可怕,大概凌晨三点多,六个冰柜,同时“砰砰砰”响了起来。
马师傅吓得够呛,有了之前的教训,自然不会傻到再把冰柜打开,可没曾想,这六具尸体凶得很,竟从冰柜里,破门而出。
马师傅在太平间工作了几十年,那见过这种可怕的现象,从小自称“马大胆”的他,大叫一声“鬼啊”,直接吓得逃之夭夭的。
后面不用说,等他回来的时候,六具尸体不见了。
因为这样,马师傅遭到了处分,被炒了鱿鱼。
听了马师傅的讲述,我感到浑身有些发凉,问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怎么可能这么邪乎?
“骗你,我是你孙子!”马师傅把酒瓶狠狠地砸在了地上,脸色阴沉地说道,“志勇,别怪老头没提醒你……这地方越来越邪门了,不管是我的太平间还是你的D栋,我都感觉有大事要发生——走吧,赶紧走吧。”
说完,马师傅拍了拍屁股,站起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