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颗铜钉的朱漆大门,锡环却没有兽头铺首,看起来不伦不类的古式风格,偏偏衬着红绿色彩的俗艳的霓虹,排列出“HOMEBAR”几个字来。
一改往日的熙来攘往,酒吧门前难得的空荡,已经到了打烊的时间,却没有流连到天亮的客人三三俩俩的走出来。天边微曦,太阳还没有露出头,却已经有了灰白的亮光,云也显露出了轮廓,只是有些暗淡,带着阴沉的颜色。金星依旧赖在半空,没有如同其他星星般退去,仿佛在等待着见太阳一眼,才算彻底完成了他的工作。月亮走的比金星还早,此时已经没了踪影了,似乎并不是特别想见她同父异母的哥哥。
穿着一身白衣的男人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眯着眼睛站在酒吧的门前,神情中带着些困惑。衣服显然并不合身,肩膀和腋下都被撑得裂开了,露出里面的皮肤,一层浅淡的黄色绒毛在晨光中悄悄的亮着。下摆有些长,完全覆盖了臀部,裤脚更是拖在地上。男人踏前了一步,脚趾从裤脚下跑了出来,他竟然是光着脚的。
“因为天亮的关系所以人都走了吗?”这是男人现在的心思。酒吧,这是在听那三只鸟的妖怪说话的时候学会的名词。门上那写古怪的鬼画符他完全看不懂是什么东西。只是在那些人的交谈中隐约明白这里是来喝酒的地方,人们通常都是晚上来,天快亮的时候离开。
现在没有人了吗?猰貐疑惑着。不过只要想一想也能明白,整个夜里他浪费了太多的时间,那个振也好,犼也好,都耽搁了太久,破坏了他的计划。否则,他早就可以来到酒吧,大肆咀嚼了。那些美味的妖怪啊~~贪恋的舔着嘴唇,口水都要流出来的样子。大力的用衣袖擦了嘴角,衣袖果然湿了一片。不过这样也没关系,只要设下结界的人在就好了,这样强力的妖怪,吃了一个远比吃上一堆要来得划算哪~即使要多费手脚又怎么样?现在的他已经变化了人身,除了上古神兽,他还有什么不是手到擒来的?最好最好!猰貐心情十分愉悦。
用着一种要哼唱出歌曲的状态去推那扇紧闭的大门,竟然一下子没有推开。他只好用上更多的力气,吱嘎的声音沉重的响起来,反而让猰貐一惊,没想到门竟然会发出这种声音来。猰貐已经太久不在人类的世界了。自从后羿射杀了他,直到最近他才再次复活。在他的记忆里,是尧时的简陋的木门,轻轻一碰都能倒塌似的。而这次垂天带着他去的那些地方,门都是没有声音的,静静的开启又静静的关闭,只在合上的刹那发出“乓”的巨响。而酒吧的这扇门,显然与两种都不同。
走进酒吧的瞬间,猰貐有一种不是很舒适的违和感。戒备的,警惕的,甚至可以说带着杀气与煞气的,混合的气息在进入的同时扑面而来,让他不禁皱眉。困惑,不解,更有迷惘。偏着头想了想,还是决定走进去,怕什么?他是上古神兽——猰貐!他,又复活了!
整整一夜没有人能够睡着,酒吧里熬着红血丝的眼睛不只一双。无印趴在吧台上强撑着脑袋,眼皮一合一合的,已经肿了起来。香香也从楼上下来了,尽管无印一直要求她上去,但她就是摇头,说想要和无印待在一起。无印曾经求助罗将请她帮忙让香香退到安全的地方去,罗将却没有答应,反而让香香留在酒吧里。此时香香的脑袋正靠在无印的肩膀,睡得香甜,脸上的红光开始消退,皮肤却滴血一样的明艳,又隐隐带着透明的感觉。
罗将望着这两个人,从吧台下面拿出了一件宽大的衣服,披在两个人的身上。把衣领的位置给香香掖好。香香在无印的肩头蹭了蹭,如同一只贪睡的小猫。
展和扬望着香香,眼神中都透着怜爱和痛惜。连扬这样粗糙的人都在举动的时候放轻了动作,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担心会吵到香香的美梦。
横堂是最置身事外的一个,自顾的喝着罗将的酒,却没有任何要付钱的意思。罗将恨不得扒了这只犼的皮,也许犼的皮也能值点钱的,罗将这样恶毒的想着,却拿陆横堂无能为力。因为这只讨厌的犼说了一句“别忘了你的伤是怎么好的那么快的”。最厌恶欠着这种人情的罗将连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好酒被人牛饮一样糟蹋了。“牛嚼牡丹”,罗将只能口头抗议。
所以,当猰貐终于来到的时候,同时看向门口的,是四双眼睛。
没人认识这个白衣的男人。四个人同时愣住了。他们等待的猰貐呢?为什么还没来?
猰貐也愣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酒吧里的六个人居然只有一个是他不认识的,其他的,他都打过交道。展、扬、犼、小和尚和那块玉,似乎,人聚得非常齐啊。尤其是那只犼,现在绝对不要与那只犼敌对。夜晚的争斗中自己明显落了下风,即使已经抢尽了先机。何况此时还有那两只鸟在,如果他们联手,自己的劣势也太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