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横堂一边喝酒一边打量着酒吧里的情况:这样一个地方的存在在他看来是很有趣的,想来老板也是一个妙人,才会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聚集在这样一间酒吧里。在发现酒吧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酒吧的奇特,那种微妙的气场,显然是只显露给特定的人看的。进入之后,更是感觉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奇妙的安定的世界,平和得不像是真实的。让横堂真正在意的是,制造了酒吧结界的人是谁,能够制造这种程度的结界的人,屈指可数。
粗胖蠢笨的客人喝得醉醺醺的,奇特的步子不能不让人觉得他恐怕十分不擅长走路,一只手提着酒瓶,摇摇摆摆的来到陆横堂的面前。看来是有些过于兴奋,于是多喝了几杯。他的瘦长个子的同伴想要拉住他不让他惹麻烦,但却被他滑溜溜的错了过去:“你,你是新来的?这,这里好!来,喝一杯!我请客!”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人却像不倒翁一样摇摆。(一些识趣的人已经在渐渐推开了)粗胖客人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胀鼓鼓的突出着,“跟你说,来了这,就是回家了!什么,什么也不用怕,不,不用担心……”说着,空着的手就要搭上横堂的肩膀。
不等粗胖人的手碰到自己,横堂的肩一沉,像躲灰尘一样躲过了那只不知好歹的手。
瞅着自己落空了的手,粗胖人有些不明所以,歪着脑袋半天,似乎在考虑究竟发生了什么。但那样一颗大脑袋也许并不适合思考,就像他总是作出无谋的举动一样。嘿嘿的裂开嘴笑了,手又搭了过去,想要搂着横堂来个哥俩好。
横堂倏的抓住粗胖的胳膊,没有如同别人一样在碰到时滑开,虽然满手粘滑的感觉也让他颇不舒服。振腕一甩,一条肥大的鲤鱼就被摔在了地上,蹦跳着挣扎。酒吧里顿时没了声音,只剩下重金属的音乐响得更加静谧。
横堂随手扯过桌布擦了擦自己的手,还是有些厌恶的甩了甩,像是要甩掉上面的鱼腥味。不以为意的冷哼:“等你跃过龙门之后再来吧。我对现在的你没兴趣。”
罗将在吧台那里冷眼看着这一切。奇奇的脸色变了,放下托盘就要向陆横堂走去,却被罗将一把抓住。
“奇奇你别去,对方太强,还是交给老板娘吧。”JONY一边擦着酒杯一边说话,眼睛里闪着冷酷锐利的光。
“啊,幸好香香不在,不然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解释呢。如果说是变魔术,你们觉得她会不会相信?”罗将走了半步,突然停下来问她的两个员工。
奇奇不满的斜了罗将一眼,奇怪于罗将难得的好脾气:“那孩子好骗,说什么都信。你回来之前她还偷偷问我,那个红头发的是不是黑社会,不会来找我们收保护费吧。”
“哈哈,她的想象力还是这么好啊!也许可以集成一个香香妙语录?”罗将忽略了耳畔的噪音,夸张的大笑。随即笑容定格,因为红发的家伙与她已经四目相对了,对方目光中的嘲弄和挑衅让她的火气更大了。
酒吧的规矩就这么被一个陌生的客人破坏了。HOMEBAR的规矩其实很简单,互不侵犯,互不招惹,彼此相安无事。也许在外面的时候是天敌冤家,争斗得你死我活,但是到了HOMEBAR就要受HOMEBAR的规矩,谁也不准在酒吧惹事。这个规矩并不是一开始就被人很好的遵守的,只是在JONY和奇奇的强力镇压下,客人们都明白酒吧里的人是惹不起的,还是老老实实遵守这里的规矩才是最好的,酒吧里这才安静下来。横堂显然打破了这个规矩,作为规矩的维护者,酒吧的人也必须出面解决才行,否则,将来这种事情只会越来越多,一发不可收拾。
看着罗将越过客人一步步向自己走来,陆横堂的眸子里沾染上了明显的挑衅的色彩,醉意熏然的他体内叫嚣着想要发泄一通,而这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女人显然是最佳的对手,甚至可以说是数千年来难得一见的好对手。本来在桌子上的十数只酒瓶随着桌布一起跌落在地上,有的摔碎了,玻璃碎片跳到了鲤鱼是身上,映着灯光比鱼鳞还闪亮。
“客人这是要走了吗?请结账。”罗将冷淡的对着眼前这个身材高大有着一头燃烧的火焰般的红发的男人。
众多的客人都远远的围着,盯着罗将和陆横堂,混合着各种心态的等着看事态的发展。此时被摔在地上的鲤鱼已经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了,反而是同样强悍得让他们从心底感到畏惧的两个人的对峙更刺激了他们的血液。
陆横堂垂眼瞄着比自己矮了整整一个头的人,他不习惯低头,即使是因为对方比他矮而需要与对方对视也是如此。这让此时的他看起来更带有几分挑衅和轻蔑的感觉,即使他本意并不是如此。
罗将皱了皱眉头,攥紧了拳头,勉强按捺着不让自己发作,立刻把拳头打到这个嚣张的家伙的脸上,好让那看起来十分端整的脸扭曲变形。如果能够那样,一定很有快感。然而此时的罗将还是要维持着表面上的礼仪:“十五瓶啤酒1000元,六杯马丁尼2000元,弄脏的桌布500元,谢谢惠顾。”
这次轮到横堂皱眉了:“你们这里是黑店吗?这种价钱可一点也不合理。”
“当然,对于遵守规矩的客人来说,我们这里的东西绝对是物美价廉,服务到位的。”罗将满不在乎的回答。
“所谓的遵守规矩的客人,就是这种东西?”横堂瞥了一眼地上的鲤鱼,鲤鱼的尾巴一甩一甩的。
“很抱歉,这里全部都是‘这种东西’。客人的自由,我不能干涉。”
“哼!”横堂不满的冷哼。从进来的时候横堂就知道了,这间酒吧里,从客人到侍者,全部都是妖魔鬼怪,只有一个例外。
“当然,‘这种东西’也包括客人你。”罗将说的话一点也不客气。
“别把我和他们混为一谈!”横堂非常不满。那种东西和他怎么可以相提并论?
“在我看来没有什么不同。走出这个大门,外面就是人类的世界,这里的每一个,都是被排斥的存在。”
“你这里也有一个人类,难道你不怕这个人类被这些东西吃了?”
“那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何况,那是我重要的孩子,我可不会让人随意伤害的。”
“是么。”横堂不置可否。
罗将强忍下怒气,克制着自己别“不小心”把腿踹上客人的脸:“谢谢惠顾,3500元。”
“我认为这个价钱不合理。”横堂回答的冷淡。他有些乐于这样挑衅这个酒吧的老板娘,开心的看着对方的脸色变来变去。
罗将有些咬牙切齿:“对于存心捣乱的人,我们有必要请对方给予我们相应的赔偿。否则,这家酒吧就不用开下去了。”
“就凭你?”横堂嗤笑。
“即使是比你更强悍的人,或者弱小如这条鲤鱼精,”罗将斜眼瞟了一下地上显得奄奄一息吐着白沫的鲤鱼,我们也要一视同仁,否则,我们就与尊驾这样欺软怕硬的恶人没什么区别了。”
听了这样的话,横堂反而更加饶有兴味的正视罗将了:“有趣,你是怎么判断我就是欺软怕硬的恶人的?”
“不过是一只小小的鲤鱼精而已,或许他骚扰了你,但那也只是出于善意,给他一点小小的警告或者教训也就可以了。可是,一出手就把他打回原形,这也未免太狠辣了一些。”虽然说着这样的话,罗将也并没有对鲤鱼精投注更多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