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李叔涵并不是那种热心肠的人,更不会无私到不遗余力地去帮助一个官场后辈。只是,昨日他的掌上明珠李裳雪,就在他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说是要跟钦差大人同去杭州,否则便要如何如何。李叔涵脑子转得也快,立即想到这次前来的钦差大人与副使大人都是未婚的青年,而且听闻深得皇上宠爱,家世背景都是极好的,若是女儿能与这二人的其中一人缔结良缘,也总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话说这李裳雪已经过了婚配的年龄了,寻常人家的女子一般十六岁就会许配人家,最迟十八岁也得完婚,而这位裳雪姑娘,已经过了十九岁的生日了,眼瞅着就奔二十岁去了,若是过了二十岁还嫁不出去,那可就成了老姑娘了。
以裳雪的家世相貌,自然不会是嫁不出去,只是她不想嫁而已。像她这样武功身手了得的女子,绑不住也管不住,一不留神便飞天遁地找不着人了,根本没办法逼她嫁人。如今好不容易有一个父女俩都看得上的人,李叔涵怎么会放过,所以才会不遗余力地教导汪静书,完全是用一种对待未来女婿的方式在对待他了。
汪静书自然不会知道这一层,很上道地问道:“还请李大人帮忙引荐引荐,下官定不会亏待与他。”
李叔涵笑道:“下官有个闺女,年幼时身染重病,得遇一道姑相救,条件却是要收她为徒,老夫无奈,只得让小女随那道姑入山修行,这许多年来,倒是学有所成,武功颇为了得,只是不知贤侄意下如何?”李叔涵对汪静书的称呼已经从汪大人变成了贤侄了。
汪静书迟疑道:“李大人,这只怕不妥吧,此次行程凶险万分,下官怎敢让令千金涉险?”
李叔涵摆手笑道:“贤侄多虑了,小女的身手功夫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就算有危险,到了她手里也没危险了,再说,老夫也希望她能出去历练历练。”最好顺便拐个女婿回家。
汪静书倒也不是那种古板脑筋,认为女人便只能留在家里相夫教子,军营里先有枢密使钱大人的妻子做女将军,如今又有柴郡主柴大人做女将领,搞不好这李大人家的千金会是另外一个柴仁雅也说不定,于是拱手道:“如此,便有劳令千金了。”
李叔涵办成了女儿要求的事情,自然是高兴万分,一张胖脸笑得都快皱到一起了,连连摆手道:“哪里哪里,往后小女还得靠贤侄多多照顾才是。”最好是照顾一辈子……
这二人在大厅里谈天说地,从官场谈到武林,从历史谈到茶道,总之是无所不谈,相见恨晚。其间,雪水煮了六七壶,丫鬟都煮得心痛了,可是这二人却始终没有撤退的意思。许久之后,总算有家丁来报,说是晚膳时间已到,还请二位大人移步去饭厅。煮茶的丫鬟们这才松了口气,剩下的为数不多的雪水总算是可以保住了,否则日后这位知府大人想起今日的消耗,不定会心疼成什么样子呢。
饭厅离大厅并不远,出了门转过回廊便是了,所以汪静书和李叔涵最先到达,其他的人在稍后也陆续赶到。
人都到齐后,丫鬟们开始陆续的上菜了,各色扬州美食一一呈现在众人面前:清炖蟹粉狮子头、大煮干丝、三套鸭、水晶肴肉、松鼠鳜鱼、梁溪脆鳝、竹叶蒸鸡、烧扒猪头……与酒楼里奢华的盛宴不同,晚膳以特色为主,主料很少用那些名贵的物件,多是寻常的家禽家畜加以精工烹制而成,既显出了主人家的巧妙心思,又不会显得太过奢华。
又有丫鬟给众人面前的空杯斟上暗红色的酒,李叔涵笑道:“这酒不醉人,乃是拙荆采杨梅泡制的甜酒,诸位大人可以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