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第二天的册封大典,金琳还是迟到了,待她赶去皇宫时,御驾已经前往祭坛了。皇宫里张灯结彩,一派喜庆祥和的模样,有不少宫女太监与礼部官员们在欢喜地忙碌着,各种美食如流水一般地从金琳面前经过,惹得匆忙赶来连早饭都没吃的她口水不已。有专门的官员引着她来到亲属等候区,不过,若是金琳早知道在这里会碰上将军的话,她情愿站在冷风中等,也不会愿意进来。
将军穿着暗红色的正二品官服,面色从容地坐在主位之上,由于时候不早不晚,等候区里暂时只有将军一人,来得早的都去祭坛参观大典去了,来得晚的现在大约还在路上。这对名义上的父女,许久不曾见面,如今见面却只是带着假笑地互相打量着,许久不说一句话。
金琳想着自己终究算是这个人的女儿,不管心底里再怎么讨厌他,表面功夫还是得做足了,免得让别人抓住什么把柄,于是金琳笑眯眯地上前打算行礼参拜一番。但是脚步刚一挪动,就听到外面传来慌乱的脚步声,以及惊慌失措地呼喊声:“快让开!快让开!”然后便听到有礼部官员询问:“出了什么事?”惊慌失措的声音颤抖着回答道:“贤妃娘娘在仪式上昏倒了,快传御医!”
金琳看了聂东来一眼,见他依旧稳坐如山,没有半点着急与担心,不由得替聂无忧感到难过,心里叹了一口气,转身朝喧闹处跑去。
金琳刚一出门,就碰到赵乾打横抱着面色苍白双目紧闭的聂无忧从她面前经过,满脸的焦急,一张清俊的脸比除夕前夜见到时瘦了一些,他的目光滑过金琳的脸,有片刻的呆滞,但是脚步却并未停顿,而是大步地错开身,朝前走了。金琳突然觉得心口钝钝地痛了一下,却分不清楚究竟是为了聂无忧的身体,还是为了赵乾没有停留的脚步。
赵乾抱着聂无忧进了后宫里离宫门最近的一处宫殿,并宣了御医在这里进行会诊。尽管他一直在忙碌地安排各个部门做当下该做的事,但是他的脑子里却一直不断地重复着金琳那时候的那双眼睛。惊异?失望?心痛?还是什么?赵乾分辨不清金琳的眼里究竟蕴含着什么样的情绪,但是却觉得那种眼神,看了让他心里难受。
金琳在原地站了一阵,终究担心着聂无忧的身体状况,赶紧收敛起心神,跟着慌乱的人群去到了聂无忧暂时修养的宫殿里。宫人们见到金琳,便将她带进了寝殿。
寝殿里这时也没了什么男女避讳,御医们挤在床前,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贤妃娘娘的病情,而赵乾则皱着眉坐在床前,听着御医们天花乱坠地说着病情与解决办法。也许是一种特殊的感应,金琳一进寝殿,赵乾便感觉到了,透过重重人墙看向门口站着没有进来的金琳,然后将层层围在床前的御医们挥退,让他们整理好一个大家都认可的说法出来,不要在这里争。于是,御医们退散开来,赵乾苦笑着冲金琳招了招手,金琳这才得以凑到了床前,仔细的看了看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聂无忧。
聂无忧穿着大红色的喜服,头冠已经取掉了,秀发略略有些散乱,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如纸,但是脸上却有新娘妆,唇上涂着艳红的胭脂,肤色与妆容严重的不和谐,却有另一种近乎妖异的美。
赵乾看了看站在床头的金琳,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聂无忧,闭了闭眼低声道:“朕……没有照顾好你的阿姐,无恨,你怨朕吗?”金琳摇了摇头,怨是有一点,但是她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怨的什么。
赵乾握住聂无忧涂着艳红豆蔻的手,轻轻地揉着,想温暖手中的冰凉,看到床上的人的那张没有生气的脸,赵乾分辨不出来自己到底是心疼这个人本身,还是心疼金琳的那张脸变得如此惨淡。金琳看着赵乾眼中没有掩饰的深情,心又再次痛了起来,依旧是一面苦,一面甜,甜是因为即使聂无忧身体不好,但是赵乾看起来对她很好,苦是因为,经历了今天,她开始有些明白,自己只怕是已经爱上了这个不该爱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