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汪必清**裸的羞辱,金琳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脸上维持着微微的笑意,看上去镇定自若。其实不是她镇定,也不是她看淡一切,而是因为突然被人这样直接讽刺羞辱,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心里有些小小的委屈,更多的却是痛恨自己图一时口舌之快,啰里啰唆地议论什么朝政啊,这不是摆明送上去让人羞辱吗。
相对于金琳的看似沉稳,御座上的赵乾脸色却变得难看极了,他对金琳的言辞是极为欣赏的,刚反应过来想褒奖几句,却不料汪必清会赶在他问这样的问题,一点没有身为一品大员的气量与胸襟。赵乾一面痛恨汪必清的狭隘,一面担心地看向金琳,见到她原本清澈的眼睛里蓄着薄薄雾气,脸上却强自带笑时,心里狠狠地抽痛了一下,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替她解围,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将遮在龙袍袖子里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
“怎么,聂大人说不出来了吗?”汪必清见金琳没有回答,觉得更是印证了自己的看法,轻蔑地冷笑道:“老夫还当聂大人有什么高见呢!”
金琳笑了笑,点头道:“汪大人说得对,下官的确是没什么高见……”金琳本来还想损自己几句,但是御座之上赵乾咳了一声,唤道:“汪爱卿!”
汪必清顿时将注意力转到了皇帝身上,拱手应道:“老臣在。”
赵乾努力朝着汪必清挤出个微笑,脸色难看之极,即便不会察言观色如汪必清这样的人,看了他那挂着怪异笑容的脸也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仔细的回想自己究竟哪里言辞不当惹恼了这位皇帝。
“文林郎初为官,自是不熟悉这些事务,朕看汪爱卿对新任官员照顾有加,这种宽大的胸怀实在值得褒奖。朕决定,这开源的法子便交给汪爱卿来想了,十日内,若是交出提案,朕便奖励爱卿奖励一年俸禄,不过,若是十日内想不出来的话,也是有惩罚的,就罚半年俸禄,汪爱卿以为如何?”
赵乾这样一说,即使汪必清再不懂人情世故,也明白自己是触到了皇帝的逆鳞了,刁难了聂无恨,让皇帝不痛快了。可是他是谁呀,他是自称大宋第一忠臣的宰相大人呀,怎么能因为皇帝不高兴,就顺着皇帝的意思走呢,那样的话,他跟那些奸臣还有什么区别?
“皇上,这开源的提议本是文林郎想出来的,具体的法子自然也该有文林郎来想,皇上这样袒护于他,对文林郎的前途并无帮助,还请皇上三思啊。”看来宰相大人是想搞挫折教育啊。但是皇帝不吃这一套。
赵乾铁青着脸,冷笑道:“汪爱卿是对朕的安排不服?”
汪必清拱手道:“老臣不敢,但是……”
“没有但是!汪爱卿身为宰相,百官之首,应该给文武百官做表率才是,公正的对待每一个下属,认真的听取每一个属下的建议,不偏不倚,这才是一个宰相应有的气度。”赵乾虽然是替金琳出气,但是他说的也在理上,所以群臣无不拜服,就连喜欢狡辩如汪必清这样的人,也被他说得老脸绯红,不再辩解,而是跪下规矩地行了个礼,领了批评与任务。
金琳知道赵乾是在为她不平,心里不禁有些感动,朝御座上的赵乾投去感激的一瞥,而赵乾也正看向她,两人目光在空中碰到,金琳咧嘴笑了笑,赵乾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觉得自己做的一切似乎都是值得的了。
散朝后,金琳因为排在朝臣的最末位,所以反而走在了最前面,她只想着赶紧跑路,否则汪必清追上来,定不会给她好脸色看的。但是追上来的却不是汪必清,而是乐呵呵的钱正勋,毕竟是习武的忍,脚下健步如飞,金琳已经跑得飞快了,却还是给他叫住了。
“聂贤侄慢些走!”钱正勋乐呵呵地追上了金琳。他的确有乐呵的理由:看到老对头吃了瘪,这是第一乐,化解了削减军费的危机,这是第二乐,也不怪他乐呵,今日的种种,的确是值得他高兴。金琳不能假装没听到,于是只得站定了,回身等着。
“钱伯伯找小侄有事吗?”金琳笑眯眯地问。钱正勋拍了拍她的肩头,赞道:“今日多亏了贤侄,不然老夫可吵不过那老匹夫。”金琳苦笑了一下道:“小侄也是顺嘴那么一说的,钱伯伯就别再提这事了。”如果钱正勋的话被汪必清的人听到了,搞不好又有一场恶战。
钱正勋不笨,自然知道见好就收,于是换了话题,开始关心起金琳的婚配来,没能将自己的女儿嫁给金琳,一直是他心里的大疙瘩,如今见金琳是真的有见识,于是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把自家的亲戚塞一个给她,不想便宜了别家的女儿,当然,他这个别家,是特指的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