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儿通传太监来府上,称大汗因病不来。皇太极闻言仰天苦笑一声,道,“罢了,”回身便走。名兰仍卧床休息,精神不是太好。皇太极捏握着她手,欲言又止,名兰聪颖,浅浅一笑道,“不如这酒席就免了吧,妾身不甚感念贝勒爷恩宠,然德小福薄,经受不起。”话未说完,皇太极伸手抵住她唇,“不许乱想。”心思却是免不了一坠,父汗既然不来,他那些心腹臣子们自然也不来。真不知今日这宴会是怎样冷清。
午晌儿,人稀稀拉拉来了些,只不多,都是些素日亲厚的兄弟。阿巴泰最先来,见是这般景象,不觉蹙眉。安尼果龄穿着旗装,冲皇太极打了招呼,环顾园子,笑笑,“今年的花开得很好,八弟去年不是喜欢花儿草的吗?怎么,今年不置备些?”
阿巴泰知道皇太极这会儿银子困窘得很,怕他难堪,忙打断道,“难道去年喜欢,今年还得喜欢?”皇太极微微一笑,领了他的好意,摇头不语,吩咐下去带他们入座。
其间又来了几个不管事的小阿哥,还有宗室的一些。皇太极跟这些人打交道向来是泛泛的,并不上心。立在门前候了些时辰,见那几位大阿哥中仍只来了阿巴泰一人,不觉心焦。
一时,直看到阿敏和叶熙到了,这才微微松了口气。阿敏性子耿直,见这府里萧条肃杀,想起自己生父之死,心下凄凉。见皇太极要给自己行礼,忙双手扶住,凝视半晌,嗐了一声,道,“瞧我,忘了。”拍拍手,家仆依次奉上礼品。
这回阿敏军功显赫,封赏倍厚,出手也大方。此番因皇太极出事,故而送的礼也是有意大了些。皇太极心知肚明,也不推辞,点头称谢收下。叶熙耐不住,略略站了片刻,就要去寻名兰。皇太极素知她们关系好,便不做阻拦,目送着看她前去。又陪着阿敏入了座。
本是就要如此开席,却见门外小厮匆匆来报,说监国太子到,大贝勒到。皇太极一怔,这些人他本已不奢望,谁料如今倒齐齐都来了。
忙就出迎。褚英见到皇太极行礼只是一愣神,随即不动声色说了免。皇太极忙吩咐给褚英和代善等添了座,劝了几杯酒,就要坐回原位去。褚英方才一直沉寂半晌,这会儿见皇太极要走,忽开口道,“八弟何不坐我身旁?”
因他是当朝太子,话一出,四座皆是怔然。皇太极恭敬垂首,“有罪之臣不便享此尊座。”语毕,仍旧抬步就走。代善忙在一边儿喝住,“八弟毋需自谦,太子请你坐,你坐便是。”皇太极听四周窃窃一片笑声。咬牙顿了片刻,忍着气性坐到一边。
那些趋炎附势之人打探到监国太子驾临四府,原先本不准备来的,忙就匆匆备了礼,驱车前来。一时门庭若市,阿哥们忙借题发挥,奉承褚英,代善也笑道,“大哥好人气。”
皇太极一时心里酸楚,忽觉昔日的春光得意已去之甚远。捏着玉碗,看透了那团莹莹琥珀光,冷笑其他阿哥目光短浅。他定要做出番事业,打出片天地,即使如今不可,他也有耐心等待。绳索岂能缚住苍龙。
心里这般不羁,目色却仍低垂着凝视桌案,只是唇角那一缕踌躇满志的笑,在酒色光影迷离下,被褚英瞧见,还是免不了心惊。席间撤酒时,褚英瞅个空,单手用酒杯磕了磕桌子沿。那曾是他几年前玩闹时和皇太极约的暗号,如今看来,效果依旧。
果然,皇太极听见杯子磕桌子时咔哒声,直直望过来看着他。褚英瞧见那对眸子,和自己一样深邃幽明,不觉微微一瞬恍惚,竟觉心中有愧一般,鬼使神差咳了一声。他这一咳,周围人全静下来看他,等着后文。褚英一阵尴尬,只得站起身说了几句套话,然而匆忙之间,那话说得很是生陋。
代善等精于世故的都明白过来,就又掉头各做各的事,假意不再搭理,耳朵却全竖起来听着这边的动静。
褚英也知道,就不出声,只看着皇太极,眼神瞟瞟一边角亭。皇太极会意,却只不想搭理。褚英心里浅叹,只是不语,径直抬步离去。
周围喧杂依旧,各色人等觥筹交错声大肆粉饰太平,似乎他仍然是那个最得信任的八阿哥,叱咤风云的四贝勒。然而不过是假象,再这般下去,整个四贝勒府将成空架。纠其因,只为那夜,他得知德柱与哲哲合气串通,欺上瞒下,以致名兰早产而他不知,忍不由性躁情狂,怒迷神窍,夜奔回城,置千军万马于不顾。
想必父汗必是失望至极,爱新觉罗家怎会出为一女人而断天下的子孙
晚上有空把这章写完。鞠躬下<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