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姑……她竟然会因此被逐出安虞王府?
那、宇文钏要怎么办?
洛安按住我匆忙撑起的肩头,苦笑着道:“您就是这么个冲动的性子,安儿的话还没说完呢。您快些躺好了,别乱揭被子。”
忍着痛,再度小心卧下。肚腹里的抽痛缓了缓,我慢慢吐出撑在胸口的气息,这才感到冷汗渗出额际来。“好,你且说下去,我不乱动便是。”
“大夫说您吃了活血之物,此乃孕妇之禁忌,正是那碗甲鱼汤。”洛安叹了口气,在榻边坐下来。“王妃当即便道,是绣姑将甲鱼汤奉给您喝。那时王爷也回来了,一怒之下,将绣姑锁进了柴房。”
我蹙着眉:“她并不知晓我有孕,就连我自己也……”
“可是王妃不这样认为。”洛安定定地看着窗外,朦胧灰暗的光晕透过窗纸落进屋来,只让人觉着一片冷涩,仿佛并不在夏日。“王妃要她承认自己是故意要致您流产,而她怎样都不肯承认。王爷并不太了解状况,当场便愤而离去。于是……王妃便命人将绣姑逐出王府去。”
我心下冷笑。让绣姑从安虞王府消失……萧婵,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吧?
“有没有派人跟着她?她一个人怎么能在这儿活下来?”况且还穿着那般贵重的衣物,戴着来自王府的金银首饰,单是那块血玉,就足够惹眼了。
洛安愣了愣,随即摇头:“您并未说过要我们跟着她,安儿也是方才知晓这位绣姑夫人的存在。您流产出血严重,忙着照顾您还来不及呢,哪儿有心思去顾及一个弃妇?”
“不行……钏儿没有绣姑,不行的。”我低头呢喃,“要将她带回来,要不钏儿就……”
“……钏儿?”洛安揪住这两个字。眼中放出异光来。“您是说阿钏少爷么?”
胸口一紧。洛安面现狐疑。
我说漏了嘴么?将钏儿地名字吐了出来……在他们听来。只会是阿钏。
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我捉住洛安地袖管:“现在。替我告知周绍轩。让他调动通天坊地暗卫去寻找绣姑。务必将她找到。同时保护她地安全。”
洛安露出为难之色:“……可是杜阿姨。我们连人家地要求都不曾做到。现在还能求人家替我们办事么?”
是。我明白。从周绍轩与吴鸿来到紫翠之时起。我就不曾为他们做过什么。反倒是人家一直耐心等着我们地消息。
……可是,若钏儿失去了绣姑。就等于失去了在安虞王府里地唯一凭依。他的世子之名空有其表,府中诸人也并不待见他,加诸还有这么个温柔一刀的萧婵王妃。他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这,都是我亏欠那个孩子的,让我来还罢。
我的手指一点一点松开洛安。
“告诉周绍轩,找到了绣姑,就等于打通了接近元康王地通道。”
洛安的眸底掠过大片惊异之色,“您是说……”
“不错,”我暗下瞳色,嘴角扬起惯常难得一见的冷冽笑意。“我已有了打算。”
“可是她……不过是一个身份低微之人,莫说靠近元康王。就连让她进皇宫里去,都是难上加难啊。”洛安正色。
“放心,我自有办法。”我拍了拍他的手,“只要他们能找到绣姑,安全无恙地将她带到我身边。记住,找到了就送去紫翠楼,任何人都不要惊动,包括闻笛。”
洛安迟疑了半晌,终于起身。向我一揖:“是,安儿这就去办。”
他退出屋子,轻轻掩上门。
我静静听着屋外的声响。有洛安向宇文锐拜谢的声音,离去的脚步,以及几人在屋外来回缓慢踱步的声响。
想不到在驿站的那一晚,竟让我再次受孕。
然而事到如今,我早已不是那个乖乖等着他安抚地怀春少女。别怪我,宇文锐。这次第,能利用的。便让我利用一下吧。向微启的窗外,天色一片黑寂。想来大约是已过了戌时。
房中点着烛台,一小撮赤色火苗在烛顶娇柔跳跃,散出和暖耀目地光来。
吱呀一声,门扉被推开了,宇文锐执了一只纱笼进屋。他的凤目微扬,见我醒来,并未言语,只径直走到圆桌便,将纱笼罩上那只烛台。
纱笼面上手绘的宫装仕女身姿妖娆,团扇掩面,端的是娇羞魅人。
我若无其事地挪开视线,而他则是缓步走到榻边,坐下。
双手探来,轻轻将被褥往上拉了些,盖住我的肩头。
“饿了?”见我望向他,他轻声问。
我缓缓摇头,别开视线。“……还是疼。”
这一句里起了些许撒娇的意味。他的眸色一荡,倾下身来,在我的眉心烙下一吻。
温热的唇触及微凉地肌肤,带来轻微的震颤。我闭上眼,感觉到他的呼吸毫无遮拦地落在面颊上。
“对不起……对不起。”他呢喃着道歉。“我不知你……”
莫说是你,我也不知。
然而我撇了撇嘴角,面上现出委屈的神色,转开羽睫。
“俪兮……原谅我,好不好?”他捧着我的脸,让我正视他。“我知你怨我,恨我……我亦知你心中有了他人。可是,至少……让我在你心里,保留一个位置。不要将我忘得太干净,不要忘掉我……”
“要我怎样原谅你,锐?”我勉强抬起手腕,立即被他一把握在掌中。由着他拉过我的手,贴近他的脸庞,胡茬轻轻摩挲那一小片柔软的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