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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章二 去年元月时(二)(2 / 2)

封心锁爱的画裳,冷暖自知的画裳。

不是画裳,不是香芹,不是安虞王的旧情人,不是被抛弃的下堂妇。

那么,我是谁?

三日后,帝都科考。

再三日后,科考结束。

紫翠楼的生意早已恢复平日的红火。我在一众姐妹的莺声燕语里穿行而过,踩着男人们垂涎发绿的眼光步上楼。

“画裳美人!”

“画裳姑娘,美人!”

扇儿冲着那些男人做个鬼脸:“喊什么喊?我们画裳小姐才不是你们请得起的呢!”

“画裳!”鸨儿扭着圆滚滚的屁股赶过来,“上次那个苏公子来了!”

苏公子?苏珞?

果然,一脸局促的乌衣男子站在不远处,不敢抬头看我。

我扬了扬下巴,唇畔勾起一丝不屑的冷笑,嘴上却说:“苏公子,楼上请吧?”

这一次进屋,他的脸红得更厉害了。在桌前坐下后,很是警惕地闻了闻壶里的味道,再放回原处。我倚在门边,抱着双臂看他,嘴角止不住地冷冷上扬:“这次不是酒了?”

他看我一眼,漂亮的眸子里有埋怨的意思。

呵,敢情是要找我理论了?我笑着,等他开口。

“画裳姑娘……”好半会,他闷声说道,“我是江南淮州苏家的长公子……”

我依然面带微笑:“我不认识什么苏家。”

“呃……就是做绸缎生意的……‘采桑坊’的那个苏家……”他小心地解释。

采桑坊,我自然是知道的。无论是淮州、雉州、瀚州,甚至是帝都,采桑坊都是赫赫有名的绸缎作坊。

“那又怎样?”我毫不在意。管你是哪家的公子少爷?

“呃……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会负责的。”

自打进了我的房门,他的脸就没白回来过。这一下,简直就快要烧起来了。

我失笑:“负责?负什么责?”

“那一次……”他的声音小了下去,忽而扬起头:“我会替你赎身的!”

啊?这什么跟什么……?我脸上的笑意一下子飞了个干净:“你替我赎身做什么?”

“娶你啊,我说过要负责的……”他理直气壮。“你好歹也是个女儿家。”

负责?要是每个客人都对我负责,我岂不是要改嫁几十个了?

我唇角一弯,寒意从眼底升起:“呵,若我告诉你,我连孩子都生过了,你信么?”

“咦?谁的孩子?”

“我的。”我忽然又想笑了。这个苏珞,怎么老是抓不着问题重点呢?

他的脸色似乎缓过来了些:“不对,我是问孩子的爹。”

我的脑袋微微一歪,露出最柔美的笑脸:“安虞王宇文锐。”

“啊!?”他惊叫着站起,“安、安虞王?”

我看了他半晌,忽然收敛起笑意:“逗你玩的,我怎么可能认识安虞王。”

他一反常态,很是严肃地审视我:“……你不是在开玩笑。”

“你倒是很笃定。”我浅笑,“对啊,我没有开玩笑。”

回应我的是他眼中深重的同情。

我觉得厌恶。

“你来找我做什么?”我别过头,“我可不是你的香芹。”

“给你赎身。”他咬了咬牙,又道:“还有,找你借银子。”

我又是噗嗤一下笑起来了:“借银子?前几天还在我这儿醉生梦死,现在就跟我借银子来了?”果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大少爷。“理由呢?”

“在你这里用完了。”他说。“现在我没回淮州的路费了。”

“你不是采桑坊的大少爷么,随便找一间先赊上个几十两不就成了?”我白他一眼。“再说了,这儿可是紫翠楼,又不是你家开的钱庄。”

他可怜兮兮地望着我,“可是,我觉得我们算是朋友吧?”

“哟,瞧您说的。”我一挑妩媚的眉梢,娇滴滴地靠上他的身子:“苏公子高朋满座,画裳一个没见识的妇道人家,哪里敢称是您的朋友呀?”

“画裳,你在生什么气?”他看了我一会,忽然开口道。

我笑眯眯:“画裳才没生气呢。”

“不对,你在生气。”他摇摇头,表情异常认真:“是不是上次……我唤你香芹的事?”

“这里是妓院,你唤谁都没关系。”我笑道。“就算是唤鸨儿……”

他轻轻抬手,清润的手指拂过我的脸颊。

那上面,一点晶亮的水珠顺着指腹滑下。他漂亮的眼睛里有某种意味不明的哀伤:

“画裳,别哭。”他说。

我怔怔地看着他手上的那点水珠,脸上有更多冰凉的触觉软软爬过。

他伸手,将我拢入怀里。

“别哭。”这声音带着丝丝哄诱的味道:“跟我走吧。”

“你没钱。”我伏在他气味干净的怀里,摇头说,“我只能借你路费,你要还我。”

眼泪渗入他质地优良的缎子长袍里,温热一片。

他闷了一阵,终于妥协:“明年此时,我会来还你的。到时候,你要和我走。”

我笑了笑:“你真是个傻子。”

于是,我在无法言喻的情绪中,等待第二年元日的到来。

他的确是来了,带来了还我的银子,还有另外一个消息。

“爹娘不允。”他很是歉意地看着我,“但是,只要你愿意,我一定会说服他们的。”

心底只剩下霜色薄凉,汩汩流淌。

不过,这不也是意料中的事么?

“我不会离开紫翠楼的。”我微笑着,“谢谢你,苏公子。”

他掩盖不住眼中失望的神色,“画裳……”

我摇摇头,轻轻笑道:“我不叫画裳。”

“哎?”

“那是我的花名。”我拢了拢散落的鬓发,“我叫俪兮。杜俪兮。”

“俪兮……”他喃喃念道,忽而对我一笑:“那么,叫你俪儿可好?”

我叹了口气,“别随便给我起名。”

他像没听到一样,乐呵呵地道:“俪儿,记住我的名字。我的名字是苏珞,表字闻笛。叫我闻笛吧。”

闻……笛……

我朱唇轻启:

“闻笛……”念毕,一笑。

他垂下头,握紧我的双手。“对不起,俪儿。对不起……”

“道歉做什么?我们是朋友啊。”我笑道。

是的。朋友。

我只可以是你的朋友,却不可以是你的爱人。

我早就不知道什么是爱了。

他将我抱在怀里:“我每年都会来看你的。”

“你那位远在淮州的香芹夫人若是知道你作此想,只怕会不辞辛劳跑来紫翠楼同我闹腾吧?”我低低笑着,“想看我同她大闹天宫?”

“不会的。我不会告诉她。”他柔声说道,“我会保护俪儿的。”

“呵呵……傻子,你就要去雁州了,哪里能保护得到我?”

“我说过啊,每年都会来看你的。到时候有谁欺侮你了,只管告诉我便是!”他煞有介事地道,“虽说不是位极人臣,不过要是连你也保护不了,我苏珞岂不是太差劲了?”

经过去年的失利后,他重新返回考场,一举位列今年三甲之中的探花。如今,他已是北四州中的雁州州牧,御赐州牧金印,只待启程上任了。

我无奈地笑笑:“我是紫翠楼的花魁娘子,谁敢欺侮我?”

“谁也不能欺侮你……”

他将我抱紧了些。

我轻轻抬眼,馨月阁外的天空,一片灰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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