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瑾带着易天星绕了几圈,易天星虽疑心他一直在原地瞎走,却又不敢提出,最终在他快要失去耐心之时,君瑾忽然道:
“到了。”
易天星停下来,险些撞到君瑾的背上,他看了眼前方,眼中闪过一抹怀疑来。
面前的这分明是一堵墙而已,哪来的到了?
君瑾抬手咬破自己的拇指,便将流着血的伤口按在了墙面上,易天星咬着牙看他将自己的伤口在墙面上摩擦起来,鲜血被拖长成一道道痕迹,只觉得自己的手也仿佛在隐隐作痛。
这个人,难道没有痛觉么?
易天星这样想着,小心的瞥了眼君瑾,却发现他的神情还是平淡的,只是面色微微有些苍白。
就好像这样做的人不是他一样。
君瑾用自己的血在墙上绘出一道纹路来,然后在易天星震惊的目光中,那墙上缓缓浮现出一道门来。
君瑾冷笑一声:“果然是在这里。”
说着便将手收了回来,用未受伤的那只手推开门去。
易天星忍不住顺着他那只手看去,却见已经是隐在了宽大的袖子下,看不清是否还在滴血。
门被推开的一瞬间,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混合着腐臭传来。
易天星感觉到喉咙里传来一股生理性的反胃感,他呕了一声,下意识的往里面看了一眼。
然而这一眼,便成为了之后几个月纠缠他的梦魇。
房间里并不昏暗,也正是因此让他清晰的看到了其中的景象——
大大小小的容器并列排在其中,有幼童破碎的身体被放置于其中,浸泡在不知名的液体中,墙上有数个锋利的铁钩凸起,不完整的肢体仿佛被风干放置的肉干一样串在上面,浓烈的腐臭气息正是从那里传来的。
剧烈**的尸体上不断有油液浸出,沿着已经呈现透明冻状的肌理上滑落下来,再被放置在地上的容器收集起来。
易天星面前正好对着一个孩童的尸骨,他的头颅被砍下,被铁刺串在那里,面部的肌肉虽然**,却依旧卡伊看见他生前遗留的最后的一个表情。
惊恐的,绝望的,一双眼睛死不瞑目的看向这边,恍然间易天星仿佛看到他在对自己说:
为什么你没死?
易天星倒退了好几步,他躬起腰身,头朝向门外,剧烈的呕吐起来。
他并未吐出任何东西,因为这几日里他一直都没有怎么进食。
易天星所见的景象,君瑾自然也是见到了。
他的眸色微沉,口中轻喃道:
“以孩童尸骨炼制尸油,并且折磨他们的灵魂以激发怨气……”
目光微微在那漂浮在残破躯体后面的灵魂上转了转,每一个都是面容扭曲饱受痛苦的模样,然而那表情又是如此狰狞,怨气源源不断的自魂灵上产生,再被引入特制的法阵中。
“你知道的不少,但我从未在天师集会上见过你。”
一个声音突兀的在外面响起,易天星瞳孔一缩,停下呕吐的动作来。
不知何时,一个同样穿着天师袍的男人已经出现在了门外,他的面容看上去已经近三十岁了,然而那张脸却仿佛被无数毒虫蛰咬过一般,端是无比的丑陋。
君瑾眉毛都不抬一下,根本未被他的突然出现给惊吓到,只是道:“你就是诅咒秦家主之人?”
男人同粗糙仿佛被砾石摩挲过的嗓子道:“秦家主?哦,你说秦钟那人么,呵呵,有人花钱买他的命,我自然就照办了。”
说着从鼻中喷出一口气道:“我做我的生意,看在你有几分本事的份上,现在立刻离开我就不计较你擅自闯进我的府邸的事情了。”
他口中说得一副大度模样,实际是因为君瑾轻松破解了他下在院中和房门上的禁制而暗暗感到忌惮不已,男人性格谨慎,便选择了不与面前的这个奇怪的天师正面冲突。
君瑾望向他,目光却并没有焦距,只是轻飘飘一笑,伸手指了下已经缩在他身旁的易天星:“那么这个孩子呢?”
那天师眯了眯眼,心中暗暗滴血,易天星乃是他花了大价钱买下来的,本着好的材料留到最后再用的原则才留了下来,却不想被君瑾给截了胡。
咬咬牙,他道:“若你看中这童子那道友你带走他也无妨,此子乃是天生鬼眼,只是被封闭了起来,天赋可以说是很不错了。”
“哦——”君瑾轻声细气的拖长了音调,颇有些意味深长的道。
那天师额角流出几滴汗液来,然后又听君瑾道:
“那,若我说,我还要将你房内所有炼制出来的邪童统统毁灭呢。”
那天师瞪大眼睛,厉声道:“你这厮休要欺人太甚!别给你脸不要脸!!”
君瑾面上的笑容隐去,他微微抬起下巴,虽然看不见那天师所在之地,但目光中却透出十足蔑视,仿佛在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一只臭虫一般。
他声音淡漠,带着不容置喙的果断:“你不必激动,我只是通知你一声而已。”
天师只觉得额上青筋直跳,他面上的各种疮都拧在了一起,恶心异常。
“狂妄自大的家伙!!”他怒吼着,操起自己的法器,便有无数被炼制出来的小鬼尖叫着朝君瑾扑了过去。
易天星虽然看不见鬼魂,却依旧感觉到有一股阴风扑面而来,浑身汗毛直立。
君瑾看着那些小鬼,他们或是身上皮肤被扒光,或是被剜去双眼,或是被截去了四肢,无论哪一个,面上都满满洋溢着痛苦,眼中流着血泪。
他们看上去十分的可怜,却也十分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