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灿抿了抿唇,确实在是笑不出来的。
脑子里有点懵住,心沉甸甸的压着石块。
—
下午的课结束,许灿从教学楼走出来。
心不在焉,她走到食堂方向,忽然看见不远处童明月走在香樟树底下,手里拿着几张纸,像是刚从实验楼出来的。
许灿此刻其实有点想逃避她的。
可双腿下意识就走了过去。
“好巧呀。”
“不巧,”童明月弯了弯眼,“我在等你。”
风把云吹远,霞光把天际晕染得像油画的色彩。许灿在她眉眼柔和的那笑容里迷失,几秒过后,风卷起她的发乱在脸颊,心思才去想别的。
童明月:“饿不饿?带你去吃好吃的。”
“我……”
许灿目光望着她,童明月未施粉黛的白皙脸庞,有浅浅的黑眼圈。她要说什么话都忘了。明明她最近那么忙。
两人离得近,任何细小的表情都能留意到。
想到她是为什么来,许灿蹙了蹙眉,自己都弄不懂为什么心里那么难受。
童明月却仿佛能看懂。
她拉着许灿,柔声说车停在边上,走过去再想吃什么好不好。
等上车,许灿还是被满腹心思压得说不出话。
有种浓浓的自我厌弃感。
童明月沉默着帮她扣好安全带,也不着急去哪儿,忽然说:“听说,网上那件事你连室友都没告诉。她不是你的好朋友吗?”
她很少那么直接问她。
许灿怔愣了下说:“不是。”
察觉有歧义,又摇摇头说,“她是很好的朋友……所以不想告诉她。”
童明月认真地看着她,仿佛是无声地让她继续说下去,没有说话。
“……”
片刻,许灿才闷闷地说:“朋友不该被我拖累的。”
爸爸是老赖,催收人盯到自己身上。这种除负能量外完全无意义的事,并不适合倾诉,说了也没办法解决任何的问题。难道要让郭晓雅帮她还债吗?
许灿只擅长自己扛着。
“看见你被这样欺负,”童明月见她低垂着脸,半响,托起她的下巴,语气带着难得一见的严肃,“只要不被牵连,朋友就满足了吗?”
许灿望着她,讷讷:“我不知道……”
“你不是真不知道,是不想知道。”
“选一个不会被指摘的答案,好像很义气,只是为了让自己舒服而已。宁愿被身上担子压得喘不过气,也不愿意心里多负担。”
“是不是?”
童明月淡淡评价一句:“傲气的小姑娘。”
可能是她对她总是柔声说话的。
语气稍微冷下来,许灿心就跟着一抽,眼眶发烫,只觉得抬不起头来。谁傲气啊。
童明月手没松开,手指虚虚地扣着她下巴,想望清她的表情。
“我有说错吗?”
许灿看她一眼,摒着泪,蹙眉又微微偏过了脸。
眼眸闪着的泪光。
童明月看见了,怔愣下。
似有点不知所措起来,松开手,语气恢复往常的柔和:“怎么了?”
“这么两句就委屈?”
许灿说:“我本来就委屈。”
童明月静了一瞬,长睫半垂下,眼眸流淌着有点内疚的柔和神色,半响轻轻说:“对不起啊,灿灿。”
“你为什么要道歉……”
许灿长睫颤动,泪水就无自觉地掉下来了。本来能忍住的,要不是,要不是她语气那么温柔。话又让她被愧疚感浸没。
“没经过你的同意,擅自插手你的事情,对不起。”
“我……”
脸庞被泪水打湿,她喘了下,瞬间就哭得说不出完整的话。
那么多年,又像回到十四岁的那刻。明明很少哭的,却在童明月面前哭得停不下来。
许灿边哭边觉得丢脸,又刹不住,就很别扭地抬手捂住脸。
童明月靠过去,又伸手轻轻搂住她的腰,抱了抱她。非常温暖的拥抱。
“坚强是给外人看的,你这样全靠自己撑,要朋友做什么的?”
她的怀抱实在太舒服。
无论多大的委屈也该被治愈了,太阳穴不再一抽一抽得痛,许灿觉得纠在一起的五脏六腑都放松了。眼泪渐渐停下来。
瘪瘪嘴,没有说话。
“很多事……”童明月缓缓开口,语气温柔到不可思议,“你不想说出来的那些事,可不可以,跟我说说。只告诉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