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三日,陶子才勉强能爬下床。本来上次遇刺还魂之后身体就大不如前,加之现在又受惊之后小产,身体愈发虚弱。
经此事后,陶子心中更是满目疮痍,她一直善良温和地对待每一个人,却屡屡被伤害至深,再坚强的感情也会变得空洞无力!
她开始对一切都怀有戒备之心,变得胆小谨慎,草木皆兵起来
勉强能行动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挣扎着跑去叶清的房间,无论如何,身边至少还有这么一个温柔的男子守护着,对她来说也是种莫大的安慰。
叶清仍在沉睡,呼吸均匀,只是面色惨白,嘴唇干裂没有血色,发丝轻盈地散落脸颊,腹部包扎着层层绷带隐隐可见殷红
先是腹部被殷十九重伤一剑,又被赵匡胤一掌打中伤口,让陶子以为他当即就活不成了,悲伤之下竟然滑胎,两个同样受伤的人凑在一起,不免生出几分互相依赖与悲悯。
陶子一阵心疼,双目微红忍住梗咽,轻轻握住叶清冰凉而细腻的手,轻轻叹了口气,他不要命了麽!
小鹦鹉彩儿亦蹲在床边很是安静,叶清就是与这鹦鹉相依为命么?陶子不禁想,又多了几分惆怅
“彩儿,他还好吧?!”陶子看着鹦鹉轻声问,突然又觉得问一只鸟儿这种问题真的很白痴,虽然彩儿会说很多话还会骂人,再怎么也只是一只鸟儿而已,不由地一声苦笑。
果不其然,彩儿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盯着叶清瞧着,看也不看陶子一眼,到让陶子莫名其妙一阵尴尬。
陶子坐在床边良久,轻轻叹了口气,身子很累却不忍离开,便伏在叶清床边昏昏睡去。
叶清轻轻睁开眼睛,原来他早就醒了无声地叹了口气,带着寂寥和失落,眼神温柔的快溢出水来轻轻抽出被陶子抓住的右手,点了她的昏睡穴,陶子就此睡去无知无觉
“赵大人为何站在窗外,何不进来坐坐!”叶清轻轻道,声音中有丝掩藏不掉的虚弱,面色从容平静,不带一丝波澜。
窗外站着的赫然是赵匡胤!
赵匡胤黑着脸,刚才一幕幕自然落入他的眼中,原本心中的几分愧疚又化为怀疑和愤怒,具体说来太后是因为以为叶清死了,悲伤激愤之下才小产的。一直折磨自己的想法又跃入脑中:孩子到底是谁的?!虽然孩子已经没有了,但对于独占欲和疑心都极强的男人来说,这个问题如鲠在喉,时不时的刺激着这个未来帝王的自尊!
赵匡胤冷冷看了一眼床上的叶清,还是走了进来,盯着床边的陶子神色复杂莫名。
“叶清!你百般接近太后,有何目的!”赵匡胤单刀直入,毫不客气的问。
叶清一声苦笑,“赵大人以为呢?”
“哼!蔺无双是你什么人?她的吹风扶柳身法你因何习得?!”赵匡胤抽出白虹剑,隐隐带着杀气。
“是家师!”叶清声音干涩,神色不温不火地看着赵匡胤,“赵大人好眼力,叶清不过习得三分,还是被赵大人看出来了!”
“江湖传闻,蔺无双二十年前原是晋主石敬瑭的手下第一杀手,昔日也曾名动天下。只是却与契丹皇族情愫暗生,并泄漏晋国机密,致使阳城、滹沱之战后晋国终灭,哼!你的身份只怕不简单吧!”
“你想多了,家师不过机缘之下曾教习过我几年功夫,伊人早已故去!”叶清淡淡道,“我的身份只怕赵大人早已查明,何必多问呢!”
“哼,以你的武功何须屈身勾栏,你以为那些赵某会相信吗?”赵匡胤眯眼盯着叶清,仿佛一只正待扑食的猛虎。
“赵大人信或不信,自然由不得叶清。只是这世上本就有他的生存法则,这些不是叶清想避就避得开的!赵大人宏图大志,想必深谙其道!叶清不过是魏王的一枚棋子罢了!”叶清依旧平静,说这许多话,气息微喘。
“赵某姑且信你一回!”赵匡胤收回白虹剑恨声道,“你最好与太后保持距离,不然赵某定斩不饶!”
叶清微微一笑,带着苦涩道,“太后龙姿凤表,世间之奇女子,岂是清敢玷污的,叶清识得!”叶清神色迷离,无比酸楚地看着眼前熟睡的人儿,凄惶无力
他的心中,亦有深深地自卑与自苦吧
一个是出身‘蜂巢’(古代对男妓馆的统称,与‘青楼’同理)的娈童,一个是万万人之上,地位尊崇的国母,他与太后之间是多深地一道鸿沟?!
“太后亦是可怜之人,赵大人你你莫要负她!”叶清迟疑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这个轮不到你讲,我自对太后衷心不二!”赵匡胤沉声道,与其说是跟叶清讲,不如是对自己!
叶清点点头,脸庞转向内侧,“我累了,赵大人扶太后走吧!”叶清口齿紧咬闭上双眼,待得二人走后,眼角渗出一行清泪。
彩儿在床榻边沿徘徊良久,有些不知所措,忽然道,“哥,你这是何苦”
伏在案上,昏昏沉沉中感觉有人在梳理自己的秀发,动作有些生疏僵硬,往日都是叶清帮忙梳理,这几日叶清也病倒,头发也就一直散着不让别的宫女太监碰。
“叶清!啊!”陶子潜意识一明朗,以为叶清已经醒了,猛一抬头又拉疼了发丝。
身后的赵匡胤那叫一个气,莫名的醋意涌上心头,她就只知道叶清!!!
手下又故意紧了紧,陶子疼的龇牙咧嘴,方才看清来人,脸陡然拉了下来,冷冷道,“你来干什么!你走,我不想见你!”
赵匡胤神色一黯,心中说不出的失落,竟生不起气来,闷闷半晌无语,只垂眼专注地帮陶子梳理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