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文景在刑场上的一场娶亲,震惊了朝野民间,街头巷尾议论纷纷,无不唏嘘感叹,大赞一番他的胆魄与深情。
但毕竟叛国大罪非同小可,即便他手持免死金牌,特赦加身,这样大的罪却也不是一句“姬家人”就能打发过去的。
皇帝当日在刑场之中,众目睽睽下,让他“钻了个空子”,挑衅了王权的威仪,心底也隐含怒气,便提出了十日为期,若是十日之内,仍是无法证明赵家人的清白,不仅赵家满门问罪,姬文景也难逃一劫。
“你可知,献帝所赐的这块免死金牌,是用来福佑姬家子孙后代,保姬氏一族长宁的,不是让你用来胡作非为,有恃无恐,替逆党脱罪的!你今日之行径胆大包天,荒谬绝伦,简直是辜负了献帝的一番良苦用心!”
“朕今日可以答应不杀赵家人,给你十天的时间,但这份特赦不是这么好求的,倘若十日后,这叛国之罪依旧无法洗脱,你仍是不能证明赵家的清白,不仅他们要上这断头台,你也要一同陪他们上路,你敢吗?!”
梁帝的厉声响彻长空,满场脸色皆变,赵清禾更是陡然抓住了姬文景一只手,满眼泪光地就想摇头,却被姬文景轻轻拍了拍,饱含安抚之意。
他目视梁帝,一身喜袍随风飞扬,俊美的面容宛若天神,一字一句道:“他们如今都是我姬家之人,陛下还要多此一问吗?”
“生便一起生,死便一起死,碧落黄泉,姬文景无所畏惧。”
好一句“无所畏惧”,书院上下震惊不已,孙左扬更是热泪盈眶,身子剧颤着无法自持。唯独他旁边的付远之,一动不动,面无神情,却又似受到了极大的触动,长睫微颤间,不知在想些什么。
十日之期这便开启,每一天都无比宝贵,大家像跟阎罗王抢人般,一刻也不敢停歇。
赵府一大家子都被暂时安置在了姬侯府,书院不少人都过来帮忙照料,叶阳公主私下也来过一趟,带来骆秋迟与闻人隽调查的最新进展。
就在这样焦灼的等待中,西夏那位宫廷神医先来到了盛都,人才在驿馆安顿下来,一口茶都还未喝,便已被叶阳公主火急火燎地接去了史副将那,马不停蹄地进行诊治。
当治到第三天时,骆秋迟与闻人隽终于回来了,姬文景一刻也不敢耽误,立刻跟着他们进了宫,一起去面见圣上。
从清晨一直到了傍晚,赵清禾忐忑不安地等在宫外,好不容易等出了他们几人,各自面上神情却都复杂万分,一时竟看不出结果好坏。
赵清禾不由慌了:“怎么样,怎么样?陛下相信了那些证据吗?赵家能够脱罪吗?”
骆秋迟凝视着她,许久,才意味不明地叹了声:“一半一半。”
“什么,什么是一半一半?”赵清禾愣住了。
骆秋迟眉心紧皱,语气沉沉道:“陛下信了证据,可那证据,只能抓到一些明面上的小虾小鱼,还不足以令赵家彻底脱罪,更不足以……扳倒那个背后的人。”
他们在破军楼一众高手的相助下,千辛万苦,的确揪出了好几个奸细,证实了赵桓安的许多“罪行”,实际上是被人陷害的,真正泄露军情的另有其人。
他算是被推出来的一个“替罪羊”,白白担了许多叛国大罪,让梁帝集中了全部火力在他身上,掩护了那些真正的奸细。
但赵桓安本身确实也有问题,他毕竟奉史副将之命,在那跋月寒身边卧底,总会有些往来牵扯,那些证据又是不假的。
所以,要完全摘清他与跋月寒的关系,只能靠一个人,那就是——
至今还昏迷不醒的史副将。
“现在最关键是等史副将醒来,亲自证实赵桓安的卧底身份,直到那个时候,赵家才算真正的脱罪,才可安然无恙。”
“只是可惜,这回到底让背后的那只老狐狸逃了,他老谋深算,那几个属下也忠心耿耿,死到临头都不愿将主子供出来,那老狐狸指天发誓,说自己忠君爱国,绝不可能做出与外族勾结之事,简直令人齿冷又可笑。”
“这次到底遗憾没能扳倒他,叫他撇得干干净净,未受一丝牵连……但陛下心中定然有数,他与六王爷之间那层脸皮也算是撕破了,这皇城里的风,怕是要不安宁了。”
晚霞落在几人身上,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一时间,风掠衣袂,天地寂寂,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凄寒萧瑟。
姬文景握住了赵清禾冰冷的手,将她揽进怀中,擦去她眼角的泪水,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对她一字一句地温柔道:
“你放心,史副将一定能醒过来,赵家一定能脱罪,就算老天不仁,真到了……最坏的那一日,也有我陪着你,黄泉路上,总不会让你孤单。”
离十日之期所剩无几时,那位西夏神医总算从史副将的房中出来了,他这几天没日没夜地诊治着,令史副将的病情有了很大的转变,躺在床上不再像一具“死尸”一样,毫无知觉了,至少身体会有微妙的反应与动作,偶尔嘴中还能含糊地冒出几个字。但整个人依然不算完全清醒过来,还是处于一种昏迷的状态,仍是无法替赵桓安证实清白。
西夏神医出来时,等在门外的一行人齐齐望去,个个俱是一样的神情急切,神医却摇摇头,对旁边的叶阳公主耳语了一番后,叶阳公主向众人传达了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