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我都看到了。”骆秋迟揽住闻人隽的手一紧,双唇贴近她耳畔,温柔中又带着一丝霸气狠绝:“没事,老大带你杀出去!”
长空湛蓝,骄阳似火,山野之风烈烈,拂过树林外一片营帐。
主营阵前,杭如雪跨马而立,眉头紧锁,遥望着前方的树林,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么久都没出来,难道真有人能撑如此之久……”
他扭头看向马旁的亲兵,问道:“清算一下人数,林中还有几个宫学弟子?”
那亲笔点头应下,一手打开名册,一手以笔勾勒,没多时,抬头道:“回将军的话,八个,树林里还有八个宫学弟子。”
“那还有多少演练的士兵没回来?”
“加上河边埋伏的一队水下兵,总共还有五队演练兵未归主营。”
“五队?”杭如雪脸色微变,有些不可思议道:“八个学生,五队士兵,双方未免也太过悬殊,怎么可能周旋如此之久,林子里究竟什么情况?”
“杭将军无需多虑,这也并非全无可能的事情。”一个年老的声音陡然响起,陈院首唇含笑意地从主营中走出,面带得色:“没回来的那几个,正是我们宫学最优秀的弟子,他们一定在林中与演练士兵交战正酣,能坚持到此时此刻,他们委实不易,也代表了宫学真正的实力……”
这场演练大部分宫学子弟一早就被送回主营,陈院首与诸多院傅面上都挂不住,好不容易有几个心爱弟子能争口气,坚持到现在,撑住宫学的脸面,陈院首自然是倍感欣慰的。
然而杭如雪却依旧紧皱着眉头,沉声道:“不,不会是这么简单,一定有哪一环节出了问题……”
他遥望树林,喃喃自语:“若真是交战正酣,一定会有士兵死伤出局,陆续返营,不可能到现在都还是五队士兵,更何况留下的还只有八个学生,两方数目之差实在不正常……”
正百思不得其解时,远方飞尘滚滚,马旁的亲兵眼前一亮,忽地兴奋一指:
“将军快看,有人回来了!”
林中飞鸟扑翅,血腥味弥漫半空,残存的数十个狄族人慢慢逼近,将两道紧紧相靠的身影包围在了圈中。
四野风声肃杀,骆秋迟握刀的一只手鲜血淋漓,呼吸灼热间,双眸扫过周遭,将闻人隽又往身边拉近了些。
霹雳丸早没了,陷阱也使完了,一人一刀拼尽全力,也狠狠杀了大半狄族人,血战至此,犹如孤岛沦陷,林中一时竟颇有番弹尽粮绝的悲凉意味。
骆秋迟忽地笑了笑,声音低哑:“小猴子,干掉这么多头狼,老子也算不亏了吧?”
一滴血珠坠下他长长的睫毛,衣袂随风飞扬,他手中的刀刃都裂了几个豁口,一切似乎都被逼至了绝境般,闻人隽身子一颤,忽地抓住他胳膊,猛然摇头道:“不,老大,你不要放弃,再等等,援兵一定马上就到……”
“谁说我要放弃了?”骆秋迟低笑了声,大手将脸上的血一抹,眸中陡然又迸射出精光:“我说了要带你杀出去,就一定会做到,等不到援兵,老子就是自己的援兵!”
“小猴子,抱紧我了!”
他话音才落,已将闻人隽往怀中一扯,踏风掠上前,长刀迎面砍下,一个狄族人的半边脑袋飞了出去,尖声四起——
这股冲天匪气凶悍无比,长刀扫过之处血影连连,似地狱之花凛冽绽放,快到让人几乎都看不清楚,剩下的狄族人无不肝胆俱寒!
闻人隽两只胳膊紧抱住骆秋迟,只觉猎猎大风擦过耳畔,鼻尖都是血腥的味道,她咬住唇,将眼睛用力闭上,一颗心狂跳不止。
刀剑相击,飞沙走石,林中一人一刀,血战惨烈。
像过了一生那么久,又像短得只有一瞬间,闻人隽意识恍惚,几乎都感受不到外界的存在了。
直到一只血淋淋的手抚上她的脸颊,粗重的呼吸喷薄而来:“小猴子,我的血好像又将你衣裳弄脏了,你说怎么办?”
她心头一颤,霍然睁开眼,只看见一张染血的笑脸,身后已是遍地横尸,草木尽斩,她眼眶一涩:“老大!”
骆秋迟脚步发虚,身子一个不稳,再也无力支撑,一只膝盖踉跄跪了下去,手中刀重重插入了血土之中。
“老大,老大!”闻人隽脸色大变,赶紧伸手去搀扶,整个人急得泪光闪烁:“你没事吧?你伤得严重吗?快让我看看……”
骆秋迟呼吸灼热,闭上了眼眸,摇摇头:“没事,只是有点累。”
风中满是血腥之味,尸横遍地,林中一片死寂。
他深吸口气,嗓音略带嘶哑:“快扶我起来,我们快点走吧,这里很危……”
话还未完,身后骏马嘶鸣,人未至,声先到——
“杀了我一群士兵,还想走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