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的冬闲生活慵懒而清闲,虽然没有踏雪寻梅的雅趣,但一觉睡到日上三杆散漫起,信步乡游月上柳梢醉步还,倒也令人优哉游哉乐不思蜀
这天是春节前的最后一天,禹天阳被四个林场的留守知青拉到豹尾山北边山脚下的凌子湖主引水渠捞鱼。水渠的水面大概有三十米左右宽,因为是冬季的枯水季节,水最深的地方超过二米,一般只有一米五六左右,建平和小刚在水渠里横拉了一张尼龙渔网,大伟和小何套上从老乡家里借来的胶皮连身裤,手持近五米长的毛竹开片杆(把毛竹的一端按二公分左右的宽度劈成约八十公分长的破口,在用麻绳捆扎破口下端使其保持长度不变),相隔七八米并排而立,然后距渔网上游约一百米处开始,向着渔网方向同时用毛竹开片杆左右横向拍打水面赶鱼,随着噼噼啪啪的水响,本来顺着逆水方向奋力上游的鱼受到惊吓,返身就向下游顺水方向逃窜,结果正好被尼龙渔网挡住,渔网柔软的质地诱使惊慌的鱼被渔网裹住,柔韧的渔网丝很快就嵌入了不停张和的鱼鳞,把鱼牢牢地裹缚在尼龙渔网上,此时正是江南最冷的隆冬时节,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们虽然也冷的够呛,但每隔半个时辰一网的收获仍然使大家喜不自胜忘了寒冷。水渠里的鱼来自凌子湖,这个季节正是捕鱼的节令,青、鲩、鲤条条个大肉肥,几乎没有四斤以下的,间或也有二三斤重的野生花鲢鱼。大伟告诉禹天阳,这种花鲢鱼和鱼塘里人工饲养的大大不同,不仅肉质细嫩,而且刺少味鲜,最明显的标识就是这种野生的花鲢鱼是青黑色的脊背。转眼间就拦捕了三十多条鱼,大伟他们把鱼分成了七份,留了一份在林场,其余六份准备送回南昌。为谁送鱼谁留守几个小伙子有些犹豫不决,禹天阳笑着说:“你们都回家过春节吧!我来守场,反正我的伤虽未全好,但生活自理没有问题。来了这么久,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守几天场就权当抵个把月养伤费吧!说起来,这便宜我赚大了。”在禹天阳的一再说服下,大家总算是接受了他的建议,只有大伟吞吞吐吐的似有难言之隐,禹天阳奇怪地问道:“大伟,你怎么今天像个娘们似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粘粘糊糊的,你昨儿夜里被输了鳝鱼血还是怎么的?”几句话把小伙子大伟的脸挤兑的通红,抬头不好意思地对禹天阳说:“有两份鱼是送给丛沙沙和戚小珍的,丛沙沙临走专门嘱咐过,说如果你行动自如的话,就请你把鱼送到她手里......丛沙沙是个帮人很多但很少求人的人,所以我...我...”禹天阳一听脑袋就大了,赶紧说:“你就对她说我的行动还不是太方便,请她原谅。”建平忍不住对禹天阳说:“老大,丛沙沙真的是个好姑娘,她对你的心意你不会不明白,我们私下里都叫她‘车链痴女’,老大你就一点也没有动心?”小何也附和者嘀咕道:“要不是我们自惭形秽,觉得都配不上她,哪还轮得到老大你来选择!”禹天阳苦笑着低语回答道:“兄弟们有所不知,人非草木岂能无情!丛沙沙和大家一样与我有救命之恩,我禹天阳怎么会不铭记于心!只是我乃修业未成的武当榔梅弟子,前途未卜,世事难料,实在是既没有儿女情长的念想,也未逢情牵连理的时运。你们是不知道,当戚小珍告诉我丛沙沙为我所付出的......”说到此处,禹天阳情不自禁地哽咽失声,泪流满面。大家自以为禹天阳是为他们都知道的原因所感动,根本不会想到禹天阳岂止仅仅是为这个原因而泪洒衣襟。少男少女正是怀情思春的青春萌动时期,一想起清丽文雅羞涩胆小的丛沙沙夜半为自己添血吸毒,禹天阳心中就如同翻江倒海一样的热血奔腾,这又岂是花前月下的柔情蜜意可比拟!但感动归感动,现实就是现实,禹天阳明知辜负佳人于情于理不合,可向道之心愿、修业之承偌又岂能半途而废!禹天阳隐隐觉得:“这或许也属于修业必经之历练吧!”
为了守场,禹天阳搬回林场住到大伟的房里。大家虽然都走了,但林场里桩桩件件事物仍然留下了知青们的心意。食堂里的三口大缸已经蓄满了水,也不知道是谁从山脚下的水井里一担一担挑上来的;柴房里堆满了一捆捆的棉花梗,这可是乡村里最好的燃料;林场一排住房走廊的挂绳上挂满了舒大嫂一家转搬过来的鸡鸭鱼肉,甚至还有舒大嫂自己用高杆白菜腌制的酸菜;林场唯一的一只杉木大脚盆里,三条大青鱼安逸地蠕动着鱼鳃;医药急救箱醒目地放在食堂中央的旧乒乓球台子中间,三个面釉陈旧的发黑的小药罐整整齐齐地码在一旁,连垫放药罐的九块小瓦片也被擦得澄亮澄亮的让人心暖。平凡的乡村林场,平凡的老乡知青,平凡的柴米油盐,平凡的点点滴滴......禹天阳的心几乎被融化在这“春雨润无声”一样的平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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