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结婚四年后,蔡美淑才怀孕,“孩子不是卢律明的”传言四起,她的朋友说,从那时起,她就有点不太正常,怀孕期间常常说卢律明要给她吃堕胎药、要推她下楼,要害她一尸两命什么的。
关于这一点,卢律明的亲友说,他俩婚后感情确实不好,卢律明一再跟蔡美淑强调,是自己不计前嫌接纳了她,她就应该收一收性子,好好听他的话,做一个普通的持家妇女。每次蔡美淑出门跳舞,很晚回来时,卢律明都会去等她,一定要亲自把她接回来,其实,蔡美淑和其他男人单独约会甚至过夜的机会少之又少。
但即便如此,卢律明还是有疏忽。蔡美淑的好友说她曾经向自己坦诚,自己跟一个男人有过一段婚外恋,所以不确定孩子究竟是不是卢律明的,加上卢律明独占欲和控制心都很强,所以很怕他要害自己。
孩子出生后,蔡美淑开始发胖,一个人带孩子的劳累和身材的走形让她没办法像以前一样出去交际、跳舞,很多人见到她的第一句话都是“你变了好多,我都认不出你了”。
小志和卢律明长得很像,所以这个孩子是他的已是个不争的事实。蔡美淑被爱哭闹的小志搞得很烦躁,和卢律明的矛盾升级,生活上遇到一丁点烦心事就情绪失控,说他害了自己。
蔡美淑的朋友说,真正是她陷入不正常的是某次她们在早点摊吃完早餐,偶遇蔡美淑的前男友,就是那个抛弃过她的富家子弟,他正好从一家高档早茶馆走出来,依旧风度翩翩,身边的妻子打扮入时、身材婀娜,牵着一个大眼睛、平刘海的可爱女儿。蔡美淑认出了他,而他不知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忘记了,根本没认出她,一家三口从她们面前经过,上了一辆凯迪拉克。
朋友一直记得蔡美淑当时的眼神,震惊、欣羡、羞愧、嫉恨交织,还长长吐了一口气,说:“我这辈子!错了!完了!没了!”
之后,蔡美淑就变得神神叨叨的,课也不好好备,渐渐学生家长就有了意见,学校让她回家休养,换了一个化学老师接她的班。
碍于面子,卢律明没有带蔡美淑去求助心理或者精神科医生,只让她在家继续带孩子、做家务。由于卢律明的洁癖很严重,蔡美淑不得不一遍又一遍擦着家里所有东西,一刻不得闲,并且经常跟别人说,如果哪里做不好,卢律明就会要她死。
因为没有收入,生活变得更加拮据,卢律明控制着家中的“财政大权”,蔡美淑的生活水平和精神状态齐齐下降,回天无力。她不断追悔过去,拒绝看清现实,成天胡思乱想。
后来的事就像聂羽峥一开始说的那样,蔡美淑的被害妄想症越来越严重,终于走向了不归路。
看完之后,祝瑾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小志对他的亲生母亲而言,不是一个受欢迎的孩子,蔡美淑把自己的现状全部怪罪于卢律明和小志的出生,她心里总有一个高高在上、出人头地的梦,梦碎之后没有及时认清现实,把自己毁了,还直接给小志带来一个没有母亲陪伴的童年。
心比天高,身为下贱?这样的心境或许很多人都有。初恋失败后,如果蔡美淑不自暴自弃,而是自强自立起来去寻找一段适合自己的婚姻,恐怕结局就有所不同,又如果,蔡美淑和卢律明结婚后能得过且过、互相忍让,现在也能勉强维持一段老夫老妻的平静生活。
祝瑾年又翻了一遍文件袋,并没看到关于当年溺水事件的资料,看来,那次事件还没调查清楚。
“有的人根本没做好准备当父母,就干脆不要生孩子。生了又不好好养,把孩子一辈子都害惨了,自己也没落什么好。”她重重把文件袋放在一旁,满肚子的感慨,只化为这一句。
眼看目的地快到了,聂羽峥适时提醒她:“这次,你以卢酬志曾经的心理疏导师身份与他会面30分钟,以交谈为主,不允许对他进行心理攻坚或者其他运用其他审讯人员才会用的手段,他没有必须说的义务,另外,也有保持沉默的权利。这是心理分析人员的一个原则,要严格地和警察区分开。”
“我能把握,你放心。”祝瑾年心里涌起一阵小激动,“再说,那些什么审讯手段,我又不是刑侦专业的,想用也不会用。”
路的尽头就是鹏市第二看守所的大门,里头环境幽静、绿树成荫,时不时还能听见悦耳的鸟鸣。
“环境还挺好的……”祝瑾年下车时感慨道。
聂羽峥抬眼见她一脸陶醉,直接泼了一道冷水,“怎么,也想来住一阵子?”
祝瑾年白了他一眼,“不想。”
“聂组长再次大驾光临,咱们这儿蓬荜生辉!上次陈局长还特别提到你,说你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啊!”看守所所长是个中年女人,笑脸迎人,声音洪亮,她身边的几个副职领导也一一跟聂羽峥打了招呼。
官场上的话,夸张之余,都是那么顺耳好听。
所长似乎跟聂羽峥很熟络的样子,和他一路交谈着。
祝瑾年听所长介绍道,“卢酬志还算配合,偶尔情绪失控会乱摔东西,但没有自残或者自杀的倾向。他经常对着我们干部(狱警)叫什么爸爸带我走之类的,有时候看着很可怜,不知道为什么会做那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