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那血从肩胛处逶迤下来,在手腕处滴落,看起来触目惊心。
而周衍竟是轻笑出声,之后,他用一种叫人毛骨悚然的温柔声音,含笑道:“娆娆说爱我,我就给你包扎伤口。”
任务已经完成,苏娆不会傻到和周衍对着干。
她潮湿柔软的眼睛看着他,已经是妥协,不胜柔弱:“阿衍,我爱你。”
他眼底似乎是划过一抹讽刺,苏娆看得真切。可是之后,他却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娆娆好乖。”
像是在夸奖一只宠物。
周衍将她横抱起来,手避开了她的患处,朝着宫城深处走去。
一步步,远离城门口那恢明的阳光,走向暗处。
苏娆靠在他的怀中,听见他用温柔又冷淡的声音说:“娆娆怎么能跑这么远?我有没有说过,下次再跑,打断你的腿。”
苏娆先是惊诧慌乱,之后仰头看着他,笑得很是讨好:“能不能三日后再说,阿衍,我还在流血。”
周衍的额角,有青筋迸出。
他用阴测测的语气说:“你在挑衅我?”
苏娆觉得冤枉极了。
她不说话,沉默地靠在他的怀中。
周衍抱着她回到明月楼,粉黛看着苏娆肩胛处的伤口。吓得脸色惨白:“娘娘遇见刺客了吗?”
苏娆怕她担心,低低地嗯了一声,之后才道:“不碍事的。”
粉黛这才稍微放下心来,可是下一刻,她看着苏娆身上的粗布素衣,脸色一瞬间白了。她像是明白了什么,看向抱着苏娆的天子。
周衍雅致的眉眼生出戾气,铺天盖地的压迫感几乎让人下一刻就想跪下。
他睨着粉黛,语调冰冷:“下一次,娘娘若是再有什么出格之举,你们这些下面伺候的人。都给朕死。”
粉黛和苏娆都听得出,周衍没有在开玩笑。
黑化值满格的情况下,他做出什么,苏娆都不会觉得奇怪。
有太医过来,替苏娆取下肩胛上的箭镞。
之后,太医正想包扎伤口,却被周衍制止。
他看着苏娆惨白的脸色,笑了:“娆娆忘记了吗?今日是你的封后大典,时间已经不早了,不能在耽搁了,你直接换上仪制,同朕过去。”
苏娆同样是笑,说:“好,臣妾都听陛下的。”
只不过他的话音刚落,粉黛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她硬着头皮,字字颤抖:“陛下,娘娘已经流了很多血了若是不包扎,只怕是撑不到典礼结束。”
这话听起来,字字在理。
可是周衍只是冷淡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粉黛,说:“再多言,直接杖毙。”
这一天,南诏国皇后的登基仪式。
年轻英俊的天子握着皇后的手,在众人的注目下,一步一步,走了上百级玉阶。
世人眼中,他们看起来登对极了。
只有苏娆知道,离开明月楼的时候,周衍将隔着层层叠叠的衣衫,在她的肩胛处摸到了一手的湿润鲜红。
偏偏他只是浅笑眯眸,眉眼慵懒地说:“娆娆要撑住啊,若是晕过去,可怎么好。”
而此时,苏娆终于走完了那一百级玉阶。
她只觉得头重脚轻,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高台之下,山呼万岁千岁,礼乐之声不绝。
高台之上,周衍温雅的面容在晨光之下好看到不可思议,可是话语也同样冰冷得叫人心头揪紧。
他低声问她:“娆娆,开心吗?”
苏娆唇色被胭脂染的鲜红,可是脸色苍白如纸:“阿衍开心,我就开心。”
典礼结束的时候,周衍抱着终于支撑不住昏迷的苏娆,快步朝着明月楼而去。
他对太医院院判说:“朕的皇后不能有事。”
不仅太医不明白,其实所有知道内情的人都不明白,既然是如此在意,又何必把事情做得这么决绝。
周衍掩拳低咳,在慌乱奔走的人群中,看着自己掌心的血。
牵欢蛊之下,两人性命相连。
苏娆若是死了,他也不能活。
可是她若活下来,周衍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他心里都是恨,注定会让两个人互相折磨。
这一夜,明月楼灯火通明。
等到苏娆醒来,已经是次日晨。
她看见周衍坐在自己的床畔,平日里那样细致整洁的一个人,此刻双眼布满血丝,一身颓废。
他看着自己醒来,眼底分明划过了惊喜,只是很快,又被漠然覆盖。
苏娆用绵软无力的手去扯他的衣摆,看着他眸色松动,才轻声说:“阿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