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日上三竿,唐羽才醒来。他赶紧爬起来,洗了把脸,换过一件干净的长袍,赶往县衙书房。
进了屋,不见林放鹤,却有一个头戴玄纱冠,身穿青布袍,腰系丝绦,足登细麻云履,一身道士打扮的人坐在椅子上喝茶。
面皮干黄,颌下三绺长髯。
左颊长了老大一搭青记。
唐羽睃了一眼,没有搭话。
他不晓得一个方外之人怎么会这般放肆,居然登堂入室,坐到了县衙大堂里。莫非是林大人觉得案子头绪纷繁、无处下手,所以找了个道人卜卦?
那道人似乎看穿了他的心事,捧起细瓷茶壶,满满筛了两盅,招呼唐羽:“居士请喝茶。”
“不渴。”唐羽没有接茶,瞪了他一眼,忽然发现这道人的眼光好生熟悉。
不觉甚是奇怪。
再仔细一瞧,却见他目光深邃,直指人心。便劈手夺过茶盅,乐而开笑:“是你,大人,你怎么又扮成了个道士?”
林放鹤呵呵一笑:“看起来,我的易容术还凑合。比之‘千面幽灵’、沙千刀之辈虽然差了一截,但马马虎虎、蒙哄过关,还是能对付的。”
“在滁州云接寺,您假扮沿街乞讨的老乞丐,尾随其后,不是连那个狡猾的陈裕德都给骗了过去?”唐羽忽觉心情开朗。
吃了两口茶,忽又觉得不可理喻,便问:“林大人,你装扮成一个道士干嘛?”
“微服私访。”林放鹤将茶一口吸干。
“私访谁,难道你要去高桥村?”
“从正面接触,我们现在探查不到什么。陈宝珍为人精明,言语苛刻,百般回护,要得到有用的证据,实在难乎其难。”
“大人一直没有放弃对她的怀疑?”
“不但没有放弃,我如今更加坚定了陈宝珍与陆根生失踪有着莫大的关系……”林放鹤眉头皱在一起。
唐羽将两只茶盅倾满,回头说:“可是方巡官昨天不是说,捕役已然查明,陆根生失踪那天晚上,陈宝珍带女儿去邻村请大夫看病去了?”
林放鹤摇头道:“一切有待于落实。”
唐羽颇觉奇怪,问:“难道你不相信方巡官?”
“不是不相信,而是我怀疑在某些事情背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林放鹤眼中射出一道冷光。
唐羽闻听,心思涌动,说:“也许,昨天酒店里那些工匠所讲的并非子虚乌有……”
林放鹤沉吟道:“须知男女之间,既是有了私情,不管如何刻意隐瞒,最终也如纸中包火、雪下埋人,掩盖不了多久。”
唐羽疑惑地问:“所以你要化装,前往高桥村,一探究竟?”
没等回话,他又叹了口气,道:“昨天那具无名男尸,难道就听之任之,不去追查了吗……”
“怎么能不查,一定要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