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在田双目一扫,粲然生辉:“说到这些,倒让我想起了一桩陈年旧事。不知大人可还记得?洪武十八年,那时您还是刑部的一名小小的巡检吏,因为左侍郎张天放父亲去世,他要回故乡丁忧,守孝三年。就有人举荐了你林放鹤,说此人虽为小吏,但才干超群,思路清晰。说实话,大家也是很赏识你的,可是麻烦就麻烦在你是汉国陈友谅麾下第一大将张定边的儿子……”
“唔,原来这样。”
林放鹤心中波翻浪涌。
龙在田停住话,捧起茶盅吸了两口,又放下。继续说:“当年先帝忽念及旧情,召我入宫,赏赐酒肉。席间谈论此事,蹙眉叹气。我见那皇上重视人才,瞩目于你,就斗胆和他讲起了春秋战国时晋平公与祁黄羊的故事……”
“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林放鹤插话。
“大人所言一点不错。国家选拔人才,譬如女人寻找如意郎君,关乎百年兴衰,马虎不得。”龙在田又道,“那日讲完后,我也未放在心上,不意出宫几日,吏部就颁发了对你的任命诏书。这件事,非是老夫居功,如果不是我在皇上面前一番言词,大力周旋,恐怕要颇费周章了。”
林放鹤放下茶盅,再次抱拳施礼:“想不到幕后还有这样一段故事,请恕林某愚钝,未能及时致以谢忱。自从我作官之后,虽不敢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也算勤于王事,廉洁奉公,想来也不辜负老先生的的一番推荐美意了。”
谈及此处,唐羽在一旁闲来无事,饮了几盅茶,忽然觉得内急。他站起身致歉说:“对不起,我想去解个手。”
龙在田止住话,摆手致意,唤来一个青衣苍头,带着唐羽出去。
家丁在前面引路,带着唐羽穿过曲曲弯弯的走廊,来到一个小院,后边正是茅厕。那个家丁大概早上喝过酒,又吃了许多大蒜,那种混杂的古怪气味熏得唐羽腹中翻腾。
所以他对家丁说:“你先回去,这里不用你陪伴。”
家丁一笑,咧开嘴,现出满口的黄牙:“公子识得路吗?这里虽小,但岔路极多,你可莫要走差了?”
蒜味一阵阵袭过来,唐羽急忙掩住鼻子,说:“不劳你费心,我认得路。”回身进入如厕。
方便之后,唐羽出了门,转出小院,沿着来时的那条走廊往回走。突然,看见前面有一个月洞门,便信步出了这道门。前边又是一间低矮的房子,四周竖起高大的木栅栏,他四处瞧了瞧,才明白自己走错了路。
刚要转回身,猛然间一个穿布裙、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跑出来,奔过院子,伏在木栅栏上。嘴里依依呜呜地,连连向他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