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卓立男提前去了文康里,借着夜色在文康里附近看了一个遍,没有发现异常,便趁着邻居不注意,潜进了大武小武的那间空关房内,贴窗察看着外面的动静。
孔立强如约而至,与卓立男隔着窗户开启的一条缝,对视了一个安全的眼色,沉着、冷静地敲开了陈来生家的门。
陈来生早就等在门边了,开门让进孔立强,也不待孔立强开口,省却惯用的会客套词,主动说道:“我老婆带着孩子去了娘家,我朋友在房间里等你了。”他顿了顿,“嗯,你们聊,我出去看看!”
孔立强明白,他是要出去望风。见他的口齿伶俐了许多,心里的疑问,悄然增大了数倍。等陈来生离开后,隐约听见房内有椅子拖动的声音,禁不住有些犹豫,故弄玄虚,里面会是谁呢?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孔立强干脆自报家门,隔着房门道:“在下孔立强!”
“孔老板好啊!”
房内传出的招呼声,顿时让孔立强吓了一跳,这声招呼,怎么那么熟悉!
却在这时,房门已然打开,一个身着西服领带正装之人,一下子出现在了孔立强的面前。孔立强顿时愣住了,惊讶地脱口而问:“怎么是您?”
“不可以吗?”
“陆老板!您太让我意外啦!”
孔立强口中的陆老板,正是新申棉织厂的老板陆源申。
陆源申上前握着孔立强的手道:“我也意外啊!我也是在几个小时前才知道,我朋友约见的客人是您孔老板。来,我帮您介绍。”陆源申的身后,走出一个身着藏青色长衫的中年人,“这位是大进洋行的吕昌吕老板,这位就是孔老板啦!”
吕昌抱拳道:“久仰久仰,在下是久闻大名啊!”
孔立强连忙回揖道:“幸会幸会!”
陆源申笑道:“我们都别客气啦!坐下聊!我猜啊,孔老板肯定有满肚子的话要问我。”
孔立强也笑道:“知我者,陆老板也!”
吕昌代替主人,帮着拉开凳子,请大家坐在吃饭桌边,并帮着倒了茶。在此间隙,陆源申又说道:“孔老板但有所问,我知无不言。”
孔立强说:“不敢不敢!只是见陈大哥如此着急,如此郑重其事,在下不明白了,在上海哪还有您陆老板搞不定的事?”
吕昌插话道:“孔老板有所不知,陆兄黑白两道都不靠,再加上没有接受日本人招安,他搞不定的事多得去了。”
陆源申摆了摆手说:“好啦!吕兄啊!我们不提外人,免得吓着了孔老板。”
吕昌笑了笑:“好好!”
孔立强正色而道:“两位老板见笑了!我看陈大哥很是着急,依我看,我们也别兜圈子。”对着陆源申来回打了个手势,“我们熟悉不过,都不如敞开来说,是什么生意让您棘手了?”
陆源申说:“棉花!”
孔立强曾经多次去找陆源申,鼓动他捐赠棉花,但每次都被一口拒绝,当即感到惊诧不已:“棉花?”
吕昌插话道:“没错,我跟内地做了一笔棉花生意,没想到日本人从中刁难,我运不出去。我努力了多次,都没走成,这就让我犯了愁,孔老板您也是生意人,应该有体会,生意是否挣钱事小,信誉事大啊!所以我才四处求人,哪怕化重金购买一张出沪通行证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