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立男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孔立强说到一半,自觉没趣,干脆闭嘴。当他锁上门,回头来看,卓立男早已远去,身影渐渐地隐没于夜色中。
孔立强的目光,穿过夜空,遥望着卓立男消失的街道,禁不住百味丛生,感觉卓立男为人固执、刻板,虽然个性正直,心思敏捷,相互也算有灵犀,对自己没有坏心,但与她合作做事,似乎连话都说不到一起,相处太难了。
所以,就在这天,他忍不住暗下决心,等到组织对自己的考察甄别结束,一定要向上级领导请示,更换联络人。
孔立强想到更换联络人,不觉想起了“放妻协议”。这个典故有那么一句话: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可不是吗?在日寇铁蹄覆盖下的上海坚持战斗,一对生死搭档,堪比夫妻一场,唯有心意相通,琴瑟和鸣,才能一起携手,共同完成组织交代的任务。
他主意拿定,又忍不住自嘲开解,现在的心想,无非等同于空想。他没有时间空想,隐约生成于心的谜团,亟待见到严青才能解开。于是,他立即找去附近的卤菜铺,买了一包黄生米,一包猪头肉,匆匆回到了住处。
在家等不多时,严青果然拎着一瓶酒来了。
孔立强迫不及待地问:“我被耍了?你这话底想说什么?”
严青笑道:“我们边喝边说。”
孔立强说:“我是个急性子,你不把话说清楚,我怎么喝得进酒?”
严青一边动手打开卤菜纸包,一边说:“溪云哥,你被人当棋子啦!”
孔立强问:“我是棋子?”
严青倒了两杯酒,一杯推给孔立强,他端起一杯,一饮而尽,说:“酒逢知己,先干为敬。我的哥啊,你曾经那么辉煌,能够在小鬼子的手里夺得军粮,怎么现在一下子变傻了呢?”
“此话怎讲?”
“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你是低估了在上海混世界的人啦!”
“别绕,有话直说。”
“你咋不想想,能够在上海这个大世界混出名堂的人,有谁会是泛泛之辈?就说那个韩奎,还有那个沈门馆主,谁都不是善茬啊!”
孔立强叹了口气,没有接话,举杯仰头见底。韩奎和沈家俊他们,既然能够在上海立足,且能闯出一方天地,自然不会是普通人,也自然会有过人一等的本事,严青的话,就是这个道理,他已不需要多话,已经猜到严青话中之意。
果然,严青接着说:“这两个货色,与你走得近,我就用他们举例,他们貌似粗人,其实门槛贼精,没一个是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