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醒
晌午,泛黄的木窗透进来千丝万缕的日光,暖洋洋地洒了床榻上的人一身。
洛明蓁迷迷糊糊睁开眼,皱紧着眉头,只觉得脑袋不像自己的,又沉又疼。
她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入目是熟悉的陈设,这是她自己的卧房。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头发睡得乱糟糟的,搅在一起,眼皮无力地耷拉着。
她双眼无神,思绪空白了很长一段时间。
她记得,昨晚她和萧则一起过中秋,吃月饼,吃炖菜,她又喝了点酒,再然后……
她伸手挠了挠脖子,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后面发生了什么,她怎么没印象了?
她头疼得厉害,抬手按着眉心努力想了想,隐约记得她好像同萧则说了很多话。
可她说了什么,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
她似乎还哭了,一想到这儿她脸上蹭的涌出血色,难为情地闭上了眼。
她好像不仅哭了,还是抱着萧则哭的。
她抬手捂着脸,不敢再往下想。
她怎么干了这么丢人的事?
当着别人的面哭成那副鬼德行。
脑子里瞬间又闪过别的片段,她皱了皱眉,正要再好好想想,门吱呀一声开了。
她猛地从手掌里抬起头,端着瓷碗的萧则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她立马想起了自己昨晚抱着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只觉得自己十多年的脸都丢尽了。
抬手把被子一扯,将自己裹成了一个蚕蛹,连头都遮得严严实实。
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你……你进来做什么?”
她现在对他闯进她房间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是觉得自己昨晚的德性实在没脸见人。
萧则没回话,看着床榻上那个一动不动的“蚕蛹”,倒是觉得有些好笑。
洛明蓁听到了嘲笑声,一股火气窜了上来。
好家伙,这傻小子果然是记着昨晚的事,还在笑话她。
她皱紧了眉头,准备掀开被子教训他一顿,蒙在身上的被褥就掀开了一条缝,露出萧则的面容。
他抬起手里的瓷碗,似笑非笑地道:“姐姐,喝点醒酒汤吧。”
洛明蓁莫名有一种被看光了的错觉,耳根子一红,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从被子里慢慢把头钻出来,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瓷碗,仰头喝了个干净。
她端着碗搭在膝上,极快地打量了萧则好几眼,忍不住试探道:“你记不记得我昨晚说了些什么,或者做了什么?”
她别过眼,装作若无其事地四处转着目光,没有注意到萧则袖袍下骤然攥紧的手。
他深深地瞧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她竟然忘了。
她自己做出的事,竟然忘了一干二净。
目光落在她微张的唇瓣上,他又别过眼。
罢了,忘了也好。
他摆出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半晌才道:“姐姐昨晚喝了那个香香的水,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洛明蓁疑惑地皱了皱眉,她喝醉了就睡着了么?
可她怎么记得自己当时说了很多话,还哭个不停,难道她是在做梦?
见她半信半疑,萧则又低下头,委屈地戳了戳手指头:“姐姐说好的要陪阿则看月亮,却偷偷一个人睡了。”
听到他的话,洛明蓁有些尴尬地挠了挠面颊,没再去想昨晚的事。
赶忙抬手揉着萧则的头,抱歉地道:“是姐姐不好,今晚再陪你看也是一样的,或者咱们明年一起,我保证下次绝对不先睡着。”
萧则掀开眼皮瞟了她一眼,她立马信誓旦旦地点了点头。
“那姐姐不许再骗我了。”
萧则还瘪着嘴,声音透着委屈。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洛明蓁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肩头,将手里的瓷碗递给他,“好了,你先出去吧,我换身衣裳。”
她往床头瞧去,却是空荡荡的,目光四处转悠,也没有发现她脱下来的衣裳。
她疑惑地喃喃自语:“我衣裳去哪儿?”
“姐姐的衣裳我拿去洗了,全是酒味。”
萧则端着瓷碗,站在床头。
洛明蓁挑了挑眉,上上下下地瞧了他几眼:“哟,这么懂事?”
萧则没说什么,腼腆地笑了笑。
捏在瓷碗上的手却暗暗用力,指节泛白,心头的火气也跟着冒了起来。
昨晚刚准备将她抱回房间,她突然就吐了他一身,他差点气得将她给扔出去。
若是在宫中,她这样的早就被拖出去砍了。
还拉着他不撒手,他好不容易将她哄睡着,又连夜去洗衣裳。
她倒是睡得香。
他冷眼看着洛明蓁,压下不悦,转身出去。
用过午膳后,屋外忽地响起了敲门声。
洛明蓁在屋檐下逗弄兔子,刚刚喂完鸡的萧则将装着糠米的盘子放下,转身去开了门。
门口站着两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袖口缝着精细的花纹,胸前戴着如意圈,长相讨喜,瞧着就是大户人家的下人。
萧则没说话,神色隐隐有些冷。
其中一个年长些的丫鬟对着他施了个礼,脆声声地道:“请问这是洛姑娘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