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窈冲她笑笑:“没事,皇上哪次来不发火的?”
其实她也不明白,容翦怎么突然动这么怒。
竹星想了想:“可,以往不像今天这么生气。”
温窈轻叹了口气:“是啊。”
帝心难测,更何况是容翦这样喜怒不定的性子?
要摸准他的脾气,简直比登天还难!
看竹星皱巴着一张脸,温窈轻轻拍了她脑袋一下:“又想什么呢?”
竹星愁苦道:“皇上发这么大火,主子会不会被降罪啊?”
温窈咬着唇想了想:“应当不会。”
竹星眼睛一亮。
温窈仔细想了想当时的情形,肯定道:“我言行并没有任何不妥,而且……皇上的脾气,若真要降罪,当场就降罪了,断没有事后算账的道理。”
虽然主子说的在理,但竹星还是有点担忧。
“别想了,”温窈又拍了她脑袋一下:“真想知道,等明儿不就知道了?”
虽然她觉得以容翦的脾气,降罪不会过夜,但这也是说不准的事,到底会怎么样,明天大概就能知道结果了。
竹星犹犹豫豫道:“主子,要不,您去给皇上请个罪?”
温窈无语地看着她:“我都不知道我错哪了,怎么请?
皇上正在气头上,万一看到我更生气了呢?
先等他消消气看罢。”
她才不要在这个时候去自找苦吃呢!
竹星一想,也是,想着主子平日里一直都很谨慎,想得也周到,她也只好不再多想。
她正要问主子要不要喝茶压惊,抬头就看到主子手背红了一片:“主子!”
温窈被她大喊声吓了一跳,拧眉不悦道:“你一惊一乍,干什么?”
“你的手,”竹星慌忙爬起来,查看她的手:“手是……这是烫的吗?”
温窈低头看了眼,确实红了一片,映着白皙的皮肤,看着是有点触目惊心,她摸了摸,对竹星道:“没事,端盆凉水来。”
竹星眼睛立马就红了。
温窈哭笑不得:“真没事,你看都没起泡。”
也得亏那安神汤南巧是晾了一会儿才端过来的,并没有特别烫,之所以这么红,是她皮肤不禁碰的缘故。
竹星只当主子是在安慰自己,因着担心主子的手,她也没敢多言,小跑着出去端水。
竹星一走,屋里就只剩温窈自己,她单手支着下巴,脑子里回荡着容翦气炸前的那一句:
‘你是觉得朕对你不够好?
’
温窈拧了拧眉,她没觉得啊,皇上是对她与其他妃嫔不同了些,但好,可真算不上,而且,他对她好不好,她都能接受的啊,他这么生气做什么?
还有那句——你不是愚笨,你是压根没长心!
是什么意思?
她怎么没长心了?
没长心,她早在赏春宴那天就死了!
想了好一会儿,温窈实在想不明白她到底哪里不对了,一时又有些气恼,尤其是想到容翦走时看她的那个咬牙切齿的眼神,温窈就觉得简直莫名其妙!
她烦躁地推了下榻上的软枕,把软枕推得歪倒在一旁——看上去可怜巴巴的,瞪着那软枕好一会儿,她突然就又没了脾气。
算了。
不管了,反正他总这样,想也想不明白,干脆就不要想了,走一步算一步,明天再说罢。
凉水浸了手,竹星不放心,非给她擦了烫伤膏,又喝了一碗安神汤,温窈这才沉沉地睡去。
温窈睡好,松翠宫可安静了,安静中还带着浓浓的惶恐,虽然皇上尝尝从他们这里走时怒气冲冲,可今儿实在是太吓人了,谁也不知道会怎样,尤其是秋文姑姑还叮嘱他们,日后谨慎着些,难免让人担忧。
松翠宫又偏远,到了晚上,就剩松林的沙沙声了,安静的让人不安。
相比着松翠宫,后宫可就热闹了。
这宫里,可是人人都盯着皇上,皇上去了松翠宫,独宠温才人,宫里自然也都分出精神来也都盯着温才人处。
今儿前朝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皇上竟然听信了温才人的提议,给齐王殿下秦太傅他们派了太医请平安脉,简直荣宠至极,所有人都清楚,照着温才人这般得宠的趋势,晋位封妃,也只是时间问题。
且皇上还为着温才人,当着满宫的脸下了慧妃的脸面,就这风头正盛的劲,说不定,入主中宫都有可能。
结果,还没过一天,皇上就在松翠宫动了大怒。
不仅在松翠宫发了一通火,还怒斥了温才人,怒气冲冲回了承乾宫。
原本众人只觉惊讶,并没有想太多,毕竟皇上在松翠宫动怒,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事后,皇上不照样去松翠宫,该用膳用膳,还留宿。
现在众人都已经接受了皇上待温才人与众不同的事实,所以皇上又生了气,都在众人可接受范围之内。
结果,皇上回到承乾宫后又发了一通火,还让人把御前摆着的松翠宫送去的萝卜糕摔了,还不许人再往殿里摆。
这可就与以往格外不同了!
以往,可以说是一点小情趣,这次皇上可是真的动了大肝火了!
消息传进后宫,各宫嫔妃都震惊了。
尤其是松翠宫低调安静的消息再次传回后,众人一边震惊,一边窃喜。
还以为温才人是个不一样的,皇上这么宠她,只当她会飞上枝头做凤凰,结果,这才几天,就把皇上惹地发了这么大火?
恃宠而骄,果不其然!
这么一手好牌,竟然也能打成这样?
众人一时又是恨铁不成钢,觉得这形势要是再自己身上,肯定会如何如何,一时间心里又平衡了,这样大家就都不得宠,也没那么些个烦恼了。
兰兮很是为主子不平:“早知道她这么不中用,主子也不用特意去这么一趟,也不会……”落得被皇上下面子,还被锦嫔上门奚落!
慧妃虽然还在生着气,但对这件事,却有点怀疑:“温才人到底做了什么,能让皇上生这么大气?”
兰兮撇撇嘴:“恃宠而骄呗!蛮夷部落,就是上不得台面!”
慧妃没理她,拧着眉头沉思。
她总觉得这事有蹊跷,而且,皇上回到承乾宫,气得又发了一通火,竟然没有处罚温才人,难不成真的是她想错了,皇上待温才人如此,只是顾忌着沙利?
慧妃想不通,不过温才人就此失宠,她也算是变相出了一口气,她可不会替她惋惜。
这宫里,荣宠本就是要自己经营,温窈自己没能耐,搞砸了,那也是活该她受着。
相比于慧妃的谨慎,锦嫔直接笑出了声。
她就说呢,一个外族女子,能有多大魅力,能把皇上迷得团团转,还派什么太医?
哼,也不过如此!
其他人反应大同小异,江清泉却难得多想了一层。
温窈这么盛极一时,荣宠无量,皇上都能转脸就怒斥,看来争宠的路比她想象的要难得多。
回头要细细打听打听到底怎么回事,日后得规避着些,可不能犯同样的错。
景昭仪就很无语了,还以为能利用温窈,除掉一两个不顺眼的呢,结果现在都没等她出手,温窈就自己把自己给作死了,真是……气死她了!
冬月笑着劝景昭仪:“主子也不用动气,那位是个心气高,不安分的,您看温才人,自己把自己作成这步田地,以那位的野心,只怕日后也不会比温才人下场好到哪里去,如此还省得主子费心思了呢。”
景昭仪冷哼一声:“她可没温才人那么蠢。”
冬月又笑了下:“蠢不蠢的先不说,得了宠的人,容易得意忘形,总不可能什么都顾得上的,主子且放宽心就是。”
景昭仪一想,也是,江清泉那么傲一个人,比起温才人的蠢笨,她得了宠,只怕会更加放肆。
不过,能在她不得宠时就除出她,还是最好的,她可不想看到那张脸有得意的那一天!
“罢了,”她淡淡道:“日后会如何,谁也说不准,且走着瞧。”
说完,她朝江清泉寝殿的方向看了一眼,冷冷勾起了唇角。
后宫各处,各有各的热闹。
承乾宫则是安静地让人窒息。
皇上在松翠宫发了一通火,怒气冲冲回来,又在承乾宫发了一通火,还把安公公给骂了,承乾宫里其他伺候的宫人,可是大气都不敢喘,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温窈睡了,松翠宫多多少少因着主子的态度,安心一些。
承乾宫可就不一样了,因为皇上压根睡不着,皇上不睡,气氛就更可怕了。
明明四周安静的很,也没有小傻子那让人火大的嘀咕声,也没有谁近在耳边的呼吸声,可容翦就是睡不着。
翻来覆去,覆去翻来,容翦只觉得这张床长了钉子,哪哪都让他不舒坦。
偏偏眼前还总是浮现小傻子那张笑得没心没肺的脸,他就更气了。
一想到,她心里压根就没自己,对他的好都只是因为‘本分’,容翦就觉得血气翻涌。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实在是气不过,他起身,冲外面怒道:“安顺!”
安顺正提着心守在外面呢,听到动静,马上进来:“皇上。”
容翦捏着眉心,咬牙道:“给朕煮碗安神汤!”
安顺马上就应声:“是,奴才这就去。”
话落,他就赶紧跑出去了。
很快安神汤就煮好了端了过来。
“皇上,”安顺道:“安神汤好了。”
容翦头都没抬,伸手接过,正要喝——
您说您这又是何必,温才人特意给您备好了安神汤,您不喝,还摔得稀烂,现在回了承乾宫,还要现熬……
容翦捏着碗沿的手,因为用力,青筋暴凸,指节都泛了白,就连手都在隐隐发着抖。
他抬眼,一双眼睛,只剩黑腾腾的怒火了。
“滚!”
安顺:“……是。”
安顺麻溜地滚了。
可容翦这口气却怎么也顺不了了,他看着手里的安神汤,越看怒气越盛,最后,他直接把安神汤摔了。
朕不喝了!
一个两个,都只会气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