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隆女帝曾经灭我夏侯家满门,”夏侯储之轻笑着道,说得那样淡然,“可你李家灭我夏侯家满门,这亦不是第一次。”
虽然心里已经猜测到,但杜青薇还是不认命艰涩地勉强开口,“什么叫不是第一次?”
夏侯储之轻描淡写地挑眉,“两百年前夏侯家的人除了一个稚儿被君将军救出外,其余所有人都死了。尧高祖不但灭了夏侯家满门,还强娶了当年的夏侯王妃,就是你们说的杭淑妃,当时正身怀六甲,为保住这骨血忍受着奇耻大辱入了尧宫,却被尧高祖折辱至流产,当夜从七星台跳了下去一命呜呼。”
杜青薇连退三步,李家的江山不但是建立在堆积如山的皑皑白骨上的,还是建立在一个家族的血泪史上的。
李家的先祖把这些罪孽都留给了他的后人承担,他们大概不信恶有恶报,却逃不过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两百年后,夏侯家的人讨债来了。
“这窃取天下之仇,还有这灭门夺妻之恨,我夏侯家没齿难忘。”夏侯储之眉宇间一片从容的忧伤,他眸里却情深一片,脉脉地看着杜青薇,“青薇,你们李家何其罪孽深重?”
是啊,李家何其罪孽深重,杜青薇和李成胤何其无辜,他们没有做错任何事,却要背负这样的罪孽,杜青薇惨淡地笑了,是万念俱灰的绝望。
“我想过为了你放过李成胤,我想过为了你放了这天下,我想过为了你忘了我是夏侯储之,只做你的夏侯曦衍,”夏侯储之笑着笑着,眼里却有泪意,“青薇,我给过你机会,但是你没有握住,我们,到此结束吧。”
夏侯储之放开了握着杜青薇的手,那样轻的放开,如同放飞一片蔷薇花瓣。
杜青薇伸手想要反握住夏侯储之的手,他却轻轻一避躲开了,面容冷峻,那是绝不原谅的神色,杜青薇凄苦地喊了一声,“曦衍!”
夏侯储之捂着心口,一步一步从杜青薇面前走出去,杜青薇想要去扶他,被他轻轻推开,他笑道:“青薇,我无心,你却是无情,你说,我们到底是谁更凉薄呢?”
这世上并不只是只有夏侯储之一个人薄幸,薄幸的,还有杜青薇。
那样漫不经心的话,却让杜青薇觉得万箭穿心,杜青薇伸出的手就那样无力地落下,颤曳地垂在身侧。杜青薇眼睁睁看着从她面前走过的夏侯储之,满心的痛苦在心里煎熬,却无能为力。
她其实从没想他死,只是想要给自己的良心一个交代,她只是想要证明她是拼尽所有的努力救她的弟弟的,她只是想拿中毒要挟他。
看着夏侯储之的身影融在夜色里,然后一点点远去,杜青薇猛然抬步追赶上去,却在迈下台阶的那一刹那骤然凝住脚步。
夜风拂来,她发髻上悬着夜明珠的累累步摇,在闪着幽幽的光芒,风一下一下拍打着她鲜红的衣袂,飞扬如开败的红玫瑰。
夏侯储之敢喝那毒药,敢这样淡定自若地跟她说了这么多,想必是他一早就清楚她的计划,太医署的木太医背叛了她,那是特地为夏侯储之研制的毒药,药引是天云剑毫,天云剑毫茶是夏侯储之每日必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