掏出准备好的木板支在那里,“四文一个”。
赶集客人多,没准他烧得瓷器能卖出去。湖心小筑又多了两口人,总不能大家一起喝西北风。
“花兰青,给。”
“嗯?”花兰青视线上移,付长宁握着细竹的手比热气腾腾的白米更莹润三分。头顶红灯笼投下一圈氤氲温和地扫在她双肩,整个人的轮廓都是朦胧的。
他有些受宠若惊,“给我的?”
往日他得到的所有东西都是标好条件的,这是第一份“送”给他的礼物。
接过来,放轻呼吸小心地咬了一口。
甜的。
付长宁还没吃,但从他的脸上看出来竹筒粽子一定很甜。
是白糖颗粒含在舌头上,有棱有角的甜。
和花兰青给人的感觉是一样的。
心跳突然就快了那么一下。
付长宁觉得大部分原因是她没吃到竹筒粽子。
去找小贩拿另一个。
小贩:“这是今天最后一个紫米竹筒粽子,客人运气可真好。”
突然横插进来一只手,与付长宁同时握住细竹子。
付长宁往回拉了一下,拉不动。拧着眉抬头一看,真他妈的不是冤家不聚头。
身形高大,肩背空箭桶,姿容绝色。除了箭师还有谁。
付长宁:“虽然只是一个竹筒粽子,但我也是付了钱的。你不置于仗着修为高明抢吧。”
箭师压根没正眼看付长宁,瞧向小贩,只听他的话。
小贩面上为难。老顾客每个月的这一天都会来买紫米竹筒粽子,他还特地替老顾客留了一根。可等到天都黑了,想来是不会来了,于是卖给这位姑娘。
这不是巧了么。
箭师解释道,“中午被事儿绊住了,因此来晚了一些。”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围杀程一观而已。
小贩:“老顾客,我也很想给你。可这位姑娘已经付过钱了。要不你问问她愿不愿意让给你?”
不等他问,付长宁利落抽出来,“没得商量,不让。”
像个胜利者,背过身子扬长而去。
箭师掌心一空,五指微顿,缓缓收紧、垂在身侧。
小贩十分抱歉,叹了口气儿。
付长宁给箭师添了堵,心头十分畅快。走了一圈街道,抱了不少东西回来,荷包的体积大幅度减小。
花兰青给她腾开些地方,让她放东西。瞅了眼她指缝间夹着的细竹,“怎么没吃?”
“买得停不下来,没时间吃。”
“凉了就别吃了,去买些热粥、馄饨之类的,暖一下身体。”翻出四文钱给付长宁后,口袋空空。
说来惭愧,坐这儿坐到月上柳梢头,只卖出去一个盘子。真令人丧气。
“好,我去了。”付长宁逛了一天确实饿了,拿了钱欢天喜地去买馄饨。
“老板,来一碗馄饨。再来八宝鸭子、青笋炒豆、油酥饼。”付长宁撩起衣摆坐在街边支起的小方桌边,取了两根筷子敲着桌面等。
“好嘞。”老板说。
付长宁听着这声音耳熟,一瞧,好家伙,这不是卖竹筒粽子那位么。收了竹筒粽子摊又立即支起馄饨摊。
“老板,你这生意做得挺大啊。我走了一圈归来又给你荷包里送钱。”
老板见着熟人眼前一亮,“全面开张才能挣得到钱嘛,我等会儿让女儿给你多送一碟小酱菜。”
“就这么说好了。”
一个十二、三岁的圆脸小姑娘抱着托盘到处送馄饨,忙得不可开交。估摸着是老板家的女儿。
生意太好,圆脸小姑娘走得有些急,没注意到脚下的水渍,滑了一跤。托盘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朝右边客人后背直直地泼了上去。
会被烫起泡的。
付长宁撑桌而起想接住馄饨碗,却见那客人背后跟长了眼睛一样、歪身避开。
人到没事儿,桌面上的小酱菜遭了殃,被泼得一塌糊涂。
“实在是对不起,客人我不是有意的。”圆脸小姑娘吓得面色发白,快哭了,找了块抹布手忙脚乱地擦着桌面,“我给你换一盘小酱菜吧。”
侧脸有点儿熟。什么孽缘啊,客人是箭师。
箭师拿出荷包倒钱,桌面上滚了十文钱,“原本要给你十文赏钱,扣你五个。酱菜不用换了,我不爱吃,你去催一下我的馄饨。”
圆脸小姑娘拿着赏钱破涕为笑,蹦蹦跳跳去了。
箭师执起筷子,把那一塌糊涂的酱菜吃了个干净。
付长宁吃完馄饨,“老板,结账。”
老板手搓着围裙过来,瞧了一眼紫米竹筒粽子,面带犹豫,“客人,我给你免了这顿饭钱,你能不能把紫米竹筒粽子让给那个背着箭筒的客人?”
“他是我的老顾客,一个苦命人。他娘子怀胎八个月早产,原本说好的大夫迟迟不来,娘子连同未出世的孩子一同死了。他娘子生前爱吃我家的紫米竹筒粽子,他每个月都来买,给娘子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