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杨珊珊屈指“当”“当”有节奏地敲了两下门,很有礼貌,端了一盘子精致的糕点上桌,“你们边吃边聊,我不打扰你们了。我就在院子里刺绣,你们有事儿就叫我。”
退到院子里,贴心地轻掩上门。
付长宁感慨,“珊姐人真好,谁能娶到珊姐真是三生有幸。”
“那仙人是同意治我姐姐了吗?”杨斌放下茶碗、双眼发亮。
杨珊珊最近总是怪怪的。
在院子里哼着歌儿、一针一线认真刺绣,刺着刺着,神色就开始恍惚,一双眸子也开始逐渐失了清明。
拈针的手变得机械,一上一下地在绣绷上无意识地刺着。左手扶着绣绷子,绣针刺进了自己的左手,但她毫无所觉,继续拉出、刺进去,拉出、刺进去......
杨斌轻掩上门,问付长宁,“仙人你们看,就是这个样子。能治吗?”
付长宁原来还好奇,怎么用红线在红色绸布上刺绣。现在算是知道了,线被血盖住了原来的颜色。
“这不是第一次了。我曾经试探着问过珊姐,珊姐静静地盯着我,那眼神令我头皮发麻,然后她说‘你在讲什么’。那时她脸上的疑惑不似作假。”杨斌说,“珊姐得这病很久了,仙人能不能高抬贵手治一治珊姐?”
病?
这不是病。
付长宁问道,“珊姐这种情况有多久了?”
“半年,或者更长。而且最近有病重的趋势。”杨斌面带忧色,“前天我半夜醒来,珊姐坐在我床头,拿针在我脸上比划。虽然她笑着说替我缝开线的被子,但我还是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抚上自己眼下那颗的红色泪痣,“就是前天,针刺伤了我的脸,留下经久不散的红色血珠。”
“杨斌,你听我说,珊姐这不是病,是中了咒术。看起来还是那种绑缚命门的咒术。”付长宁沉思片刻,珊姐手中常拿绣针绣线,红色多为囍庆之事,“扶风镇有关于嫁衣、成亲之类的惨案吗?或者怪异传闻?”
杨斌震惊极了。难怪珊姐的“病”怎么都治不好,原来压根就不是病。
“没,我长这么大没听过什么新嫁娘遭了不测的。大概是托了织女缝补像的福,扶风镇女子刺绣能力过于强悍,因此在嫁娶之事上容易得到圆满。非要论起来,扶风镇曾遭了一场几乎灭顶的妖祸,可那都一百多年前的事儿了。”杨斌摇了摇头,忽而想到什么,面色变了,“你怀疑织女缝补像有问题?”
付长宁点点头,“红线刺绣多出现在囍庆之事上,若排除了这一可能,那就只能回归刺绣本身。而织女缝补像是刺绣的源头。”
一直沉默的程一叙开口道,“织女缝补像聚怨气作恶扶风镇,井口那五位仙人摆得是诛邪阵,他们身陨道销才换得织女缝补像紧闭双眼。我仔细检查过石像的眼睛,上头的线要断不断的,眼睛有睁开的趋势。我认为,今晚珊姐还会捏着绣针来寻人。”
付长宁注意到,程一叙提起那五位修士时顿了一下,语气有些怀念。莫非是旧相识?
“有道理有道理,那诸位仙人看,这事儿要怎么处理才好?”林斌心中慌乱,忙问道。
“问她,精、怪、怨气之类的事儿,没人比她更清楚。”程一叙下巴点点了付长宁。
“杨斌,你找个机会把珊姐的针线包偷出来。晚上你照常入睡,如果珊姐进来,那绣针就会避开你直直地冲着针线包去。你把绣针交给程一叙拿去毁掉。”
杨斌眼前一亮,唇角抬起,有了见面以来第一个笑。双手叠起向付长宁行了一个修士间的礼,大概是从哪儿看来的,十分标准,“谢谢仙人救珊姐、救我。”
“没事,珊姐那么好,我也想为她做点儿事。”
付长宁坐了一会儿,腰就酸得不行,要起来走动走动。杨斌本来要陪着,付长宁给拒了,让他专心去偷针线包。叫花兰青扶着她去散步。
侄女缝补像事出突然,四人决定在扶风镇留一晚,待这事儿彻底解决了再离开。
晚上。
杨斌早早地熄了灯,掀开被子躺在床上。
精神紧张绷成一条直线,呼吸、风吹声在他耳边放大无数倍。
死死地捏住手里的针线包。
差不多月上柳梢头的时候,有人到了房间门口,屈指“当”“当”地敲了两下房间门,推门而入。
脚步轻盈,走在地上跟飘一样,几乎没什么声音。
珊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