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弦没注意到锦曦满脸掩饰不住的欢喜，只带着她从侧门出去，三绕两绕转到街角。夜已深，冷风萧瑟，惟有一个馄饨小摊还热闹的忙碌着，往来宾客不断，生意红火。
宁弦拉着锦曦拣了张空桌坐下来，跟老板点了两碗鲜肉混沌，冲锦曦神秘的一笑：“这是我小时候最常来的地方，别看这里简陋，馄饨却是全城最好吃的。”
“真的吗？”锦曦已经饿的两眼泛绿光，眼见热气腾腾的馄饨摆在面前，顾不得烫就吱溜吱溜的吃起来。
“慢点，”宁弦好笑的看着锦曦的吃翔，一边用白瓷汤匙舀着汤水放到唇边吹凉，一边道，“小时候读书常常读到半夜，就偷偷跑来这里要一婉热气腾腾的馄饨，再偷偷翻墙回去。”
“你呢，小时候也有做过这样的事吗？”
“我？”锦曦捧着冒着热气的搪瓷碗，忽然就沉默了，轻轻摇了摇头，笑笑道，“没有，除了镜水宫之外，没有吃过外面的东西，有次想偷偷跑出去玩，被娘亲知道了，拖回去吊在梁上抽了一夜的鞭子。”
宁弦握着汤匙的手一僵，目光复杂的看着对面依然笑的没心没肺的少女，心里竟有些……疼。
“娘亲说，外面的世界很乱，人心险恶，若是被人知道我是镜水宫的人，一定不止是抽鞭子这么简单了。”
锦曦的眉眼弯弯，目光却明显黯淡下来，出神的盯着汤水上飘着的香菜，无谓的耸耸肩：“其实现在也一样，只要我亮出镜水宫宫主的身份，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宁弦还是看着她，所有的话语都哽在喉咙中，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所以我很感激你，宁弦，你愿意收留我，并替离枢医治，已经是最大的恩赐。”
宁弦垂了眸子，脸色有些不自然的轻声道：“不要感谢我，你也答应了用东西来换的，我替他医治也不是免费的不是吗？”
“也对，”锦曦嘿嘿一笑，拍拍肚子道，“我吃饱了，我们回去吧。”
宁弦点点头，伸手去牵锦曦的手，锦曦忽然就缩了缩，咬着嘴唇盯着脚尖问：“宁弦，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宁弦抿唇一笑，清朗的道：“好啊。”
锦曦偷偷看他一眼，又别扭的别过脸：“你……心底，有没有很……喜欢的人？”
“唔……”宁弦垂眸看着面前的少女，夜风吹起她的长发，空气中散落阵阵甜香，她的眼睛那般清澈，像初生的婴儿一般闪烁着漂亮的幽蓝，她紧张而期待的望着自己，却又怕他会识破，执拗的看向别处。
在他的印象中，她一直都是有点傲娇，有点坏脾气，有点嚣张的女孩，却因为命运担负起魔教的存亡，别无选择。
从见她第一面起一直到现在，他的确三番五次的救她于水火之中，若是为了自己的目的，倒也不假。她第一次见他就大方的邀请他做她的男宠，他在心里偷偷乐了好久，却在她一次又一次的认真和执着后渐渐读懂了什么。
宁弦有些迷茫，又有些困惑，师父离世的时候握着他的手要他一生一世照顾云兮，他的确有当亲妹妹一般照顾着她，刻意与任何女子都保持疏离的距离。
只是……心底最喜欢的人？
“或许……有吧。”
他依然微笑看着她，看着她一张小脸飞起两朵红云，又紧张万分的道：“不……不要说出来，既然有……就好。”
说完，她飞快闪身回了房间，砰的一声关上门，隔着门板用清晰而爽朗的声音道：“明天见，小弦弦。”
这样明快的少女，即便在那样黑暗而逆境的环境中成长，却依然对他绽开最灿烂的笑脸，肆无忌惮的闯入他的世界。